第54頁(第1/2 頁)
這話一說出口,他便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大聲哭出來,小臉一時間擠得皺皺巴巴的,模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沈毓章走來,抬臂將他的小手握進掌心中,安撫地捏了捏,又替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鼻涕。
大掌溫厚的熱意及男性可靠的力量,令英宇澤的哭泣聲漸漸弱下來。他小聲抽噎著,長密的睫毛都因淚水而凝成了一簇簇的。他努力睜了睜眼,忍住哭意,看向面前的爹爹。
與先前的動作相反,沈毓章的臉上沒有絲毫哄慰他的表情,甚至還凝有幾分肅色。看見孩子的情緒較之方才穩定了些,沈毓章開口說:
「你想要爹爹帶你去軍營看一看,那麼爹爹現在就先讓你知曉,我大平近些年來,每年戰死的軍人及丁夫,少則數萬,多則十數萬。那些軍人及丁夫的孩子們,同你一樣,也想要他們的爹爹疼,但是他們的爹爹卻再也回不了家。
「戰死的那些軍人及丁夫,很多本不該死。但因皇帝昏聵,以致有無數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們,從小便沒了爹爹。他們甚至都沒有辦法去和別人說,他們想要爹爹疼。
「你不是尋常人家的兒子,故而你的肩膀上須承擔安國安民之重任。邊疆多少將兵,為守英氏之天下而終年枕戈,而你既然姓英,更當為英氏之天下而盡一己之全力。
「你要做一位英睿賢明的帝王。如此,才能夠對得起曾經為了這天下而鞠躬盡瘁、不惜以身濟民的英氏列祖列宗,才能夠讓天底下的孩子們都可以有爹爹疼。」
英宇澤怔怔地,雖然並沒能全部聽懂,但卻清晰地接收到了自己必須要做一個好皇帝、讓天底下的孩子們都能有爹爹疼這一關鍵資訊。
這是他期盼相見了多年的、心中有山河的、剛正英武的爹爹,對他說的。
他抬手胡亂地抹了抹自己的小臉,眼鼻通紅著,小聲問說:「爹爹……好皇帝,要怎麼當?」
沈毓章很短暫地沉默了一下,眼底浮出堅定的決意,說出口的回答更像是他久存於心底深處的莫大願望:
「恢復前烈,力致太平。」
第28章 貳拾捌
沈毓章不在乎眾人反應的那兩道皇帝御札,如雷如霆,人情驚駭。
皇帝先欲內禪,詔曰「朕以不德,獲奉宗廟,宅帝位二十有八年,惟累先聖託付之重,夙夜惶懼,憂勤萬機,今思欲釋去重負,退避大位,稱太上皇帝」,再明言傳位之人,曰「皇女昭慶公主有元子,質本聰明,天之所望,可即皇帝位,以昭慶公主垂簾聽政,凡軍國庶務,一聽裁決」。
昭慶公主竟有一子,子父為誰人,朝中無人不爭問,然而這卻是連宗正寺秘閣廳都無法拿出確鑿實證的一問。
但這答案幾乎是一望而知。
皇帝內禪,不傳儲君,不傳成王,甚至不直接傳位於愛女昭慶——不論是自願為之或是被雲麟軍逼迫至此——都必定是因看重這孩子的父親一系在朝中的地位,確信一旦傳位於他,無人再敢輕覷帝位。
眼下能令朝中推舉成王之諸臣仍舊保有忌憚的,唯有沈氏。
眼下能令卓少炎與雲麟軍收兵共同拱立新帝即位的,唯有沈毓章。
而皇帝因成王重傷,令以沈毓章代掌兵部事的另一道旨意,則更像是為了讓眾臣坐實這一答案。
兩道御札既出,沈毓章之父、尚書左丞沈尚銘復朝視事,請率有司行內禪、登基二典之禮備事宜,皇帝批允其請。
……
同這些訊息一併送到雲麟軍城外駐營的,還有沈毓章以雲麟軍換防京城各城門守軍的兵部諭令。
雲麟軍陳兵城下數日,等的便是這一刻。
江豫燃持令,火速領兵馬赴各城門處交接換防事宜,不到傍晚,事已俱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