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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出現了星星。包廂裡的綠燈頓時亮了。燈光昏暗,亮度不足。
&ldo;喂!&rdo;衛兵把一張照片遞給我,說,&ldo;瞧,這是我的孩子。&rdo;
我接過照片,上面有五個女孩,一個男孩。大女兒不足十六歲,小男孩約莫一歲。
&ldo;喂!&rdo;衛兵又說,同時遞過來另一張照片。&ldo;我妻子。&rdo;
我看到一個女人躺在棺木中。一旁站著幾個孩子和這個身穿破西服的衛兵。
我把照片還給了他,他放回皮夾裡,嘆了口氣,苦笑了一下,然後用指頭摸摸胸脯,說:&ldo;癆病……&rdo;
現在他已經不是用驚恐的眼神,而是用憂傷和平靜的眼神看著我了。他顯然以為我對他是不會採取什麼行動的,因為火車的駛速很快,包廂的門插上了,步槍的扳機也扳了起來。
你這個德國佬,真是個傻瓜!火車開得快沒什麼了不起。任何門都能開啟。我可以撲到你身上,用頭照你臉部猛撞過去。這就是全部學問。
&ldo;大女兒很像他,&rdo;我暗自想道,&ldo;也是這麼瘦。小男孩是個胖子。所有的嬰兒都很胖,只是斷奶後才變瘦。&rdo;
&ldo;喂,&rdo;德國人把一支煙遞給我,把手指貼到唇上說:&ldo;社會民主黨人──噓!&rdo;
&ldo;你算什麼社會民主黨人?!&rdo;我心平氣和地想。&ldo;你是一堆臭狗屎,算不上什麼社會民主黨人。你是個膽小鬼和痞子,不過你有六個孩子,最小的才一歲。他們沒有母親。&rdo;
我可想逃,就得幹掉他。要想逃跑成功,就得幹掉他。我只想打昏他,以免他的孩子──五個女孩,一個男孩──成為父母雙亡的孤兒。我知道沒有母親是什麼滋味。但我無法想像他們再失去父親會是什麼樣子。失去這個有一雙瘦削的大手和自稱是社會民主黨人的癆病父親……
&ldo;該動手了,&rdo;我對自己說,&ldo;馬上動手。&rdo;
我鼓足勇氣,收攏雙腿準備起跳,我已經可以動手了……
&ldo;有人說胖孩子是被很多線繫著的,&rdo;我回憶著,&ldo;所以他們的小腳和小手上才有那麼多皺褶。瘦孩子身上的線很快就會消失,幼兒也就變得象老頭。小孩子不會說話。即便他是德國女人生的,也能教他學會說俄語,或者法語。這都無所謂。可千萬別學說德語。要是一個人講德語,那就太糟了。&rdo;
我感到自己對這個患有肺癆的德國人還沒有恨到非殺死不可的程度,因為我在照片上看到了他的六個孩子。我對自己毫無辦法。我根本沒有勇氣去幹掉他。這一點我看得很清楚。
&ldo;我困了,&rdo;我邊說邊閉上眼睛。
&ldo;唉,&rdo;德國人說,&ldo;那就睡吧。&rdo;
火車在賓士。我正向死亡賓士。他卻躲開了死亡。
&ldo;德國人,&rdo;我暗自想道,&ldo;你們這些該死的法西斯。我恨,恨你們所有的人。&rdo;
&ldo;接下去呢?&rdo;科利亞問。&ldo;後來呢?&rdo;
&ldo;後來更壞。蓋世太保把我關了三天。負責審查我的傢伙叫舒爾茨,一個肥頭大耳、紅臉膛的傢伙。他們在我偷來的那件西服上卡住了。那件衣服是德國工廠做的,但衣料是&l;女布林什維克紡織廠&r;生產的。戰前我們根據貿易協定向他們出口這種衣料。他們開始審訊我,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