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第1/2 頁)
「此事不能你提,不能我提,要十六皇子提。提也不是你這麼個白痴提法。」
竇貴生附在鹿白耳邊,悄聲說了幾句。鹿白眉頭緊鎖,目光深邃地凝望著他:「你再說一遍?」
「……只此一遍,愛信不信。」
鹿白表情忽喜忽悲,眉頭忽緊忽松,半晌,終於嘆了口氣:「那就依你所言吧。」
竇貴生火氣噌一下上來了:「喲,你還嫌棄上了?這是你求我,還是我求你啊?得了,從今往後你也別來找我,你不是厲害嘛,不是有本事嘛,出了事自己想辦法去,相府的主子我竇貴生伺候不起!」
鹿白被這劈頭蓋臉的指責說得一愣一愣的。等他轉身走出好幾步,故意放慢了步子,一道荒謬的閃電忽的凌空降落,在她腦殼上劈開一個竅。會不會,會不會……
錯位的兩根神經霎時順利接軌,堵塞已久的荒謬猜測終於找到了出口,一股腦湧了出來。自此大路朝天,通暢無阻。
「竇公公。」兩團白影融為一團,鹿白從背後抱住了他,「你是不是在等我?你不喜歡謝嬪啦?」
「放肆!輪得著你問我,你是不是……」竇貴生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聽不見了。
寂靜在兩人身周流動,半晌,鹿白終於開口,聲音卻十分怪異:「我是不是,該死?」
竇貴生不明所以,正要轉身,一隻手忽的摸上了他的胳膊。前一瞬還渾身僵硬,思緒亂飄,後一瞬,所有的知覺便瞬間清空,感官全部匯集到腕上兩寸、肘下半寸的那截左臂之上。
鹿白的手伸進他袖中,摸到了那根燭臺。
「這是給我的禮物?」鹿白慢吞吞地問道,手在那根冰冷的銅棍上按了一下。
竇貴生猛地退開好幾步,強作鎮定地撫弄袖子,還恬不知恥地倒打一耙:「你就是這麼跟我說話的?袖子也是你隨便亂摸的地方?」
「還是說,先生這是準備防身用的?」鹿白不依不饒,似乎非得問出個所以然。
竇貴生動作一頓,緩緩把手背到身後,正色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都不是。你是來殺我的。」
竇貴生費勁地扯出一抹冷笑,終於說出了這些日子一直憋在心中的話:「陸白——我這輩子都被你毀了。」
毀得一乾二淨,毀得悄無聲息。
人這輩子活個什麼呢?活個權勢滔天,活個位極人臣,活個錦衣玉食,活個頤指氣使?
他好像已經達到了,又好像全然相反。
竇貴生想不通。怎麼越是努力,就越是陰差陽錯,越是鑽營,就越是造化弄人,越是追求,就越是失之交臂,越是討好,就越是裡外不是人?
二十年,沒有一個人對他好。怕他,都怕他。
聽了這話,鹿白臉上沒有絲毫慍怒或是受傷,也沒有急著辯駁,她只是有些同情地嘆了口氣,彷彿在安慰一個失戀的朋友:「先生,一輩子還長著呢,你還年輕。」
「呵,誰又比誰長呢……」竇貴生垂下睫毛,不知是在笑她還是笑自己。
自從江如登上司禮監掌印,他就該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已然結束了。多活的每一天,都要接受命運對他的肆意嘲諷,「時也命也」不過是弱者自我安慰的託辭,他不該自欺欺人。
「不論如何,你沒殺我,我這輩子就又多了一天。也許還有許多天,指不定活得很長。比你還長。」鹿白沖他行了一個大禮,「鹿白多謝先生不殺之恩,還要替殿下和娘娘多謝先生救命之恩。我走了,告辭。」
那一聲告辭之後,烏雲遮住了月亮。帶著飄忽不定的夢寐,那團霧氣終於離開了他。
靖蘿園的月亮暗了,佛堂中的長明燈也暗了。
順嬪並不笨,在皇帝滿面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