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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聽聞他說的這麼實在，肅靜了半日。他也沒問胡忠的婆娘孩子是如何得來的自由身‐‐如今諸位王爺各有權柄，萬兩銀子弄個良民身份極容易。一樣米養百樣人，林府下頭那麼幾百號的，忠心耿耿的自然有、能為利益驅使的只怕也不在少數；況胡忠本來就是個極機敏之人，不願終身為奴倒是難免。只是此人既然諸事都明白，一時竟不知從何處下手問他話了。

胡忠抬頭望著林海滿面思索的神色，笑道：&ldo;老爺不必費心琢磨了，我知道的自然都告訴老爺。&rdo;林海抬起眉眼來瞧了瞧他，他道，&ldo;我早早的都想好了。不論此事成敗、也不論誰來問我，有什麼說什麼。不是為著老爺之恩，更不是為著怕受皮肉之苦，只是委實無須瞞著罷了。本來便是區區一場交易。&rdo;

林海又不言語了，瞧了他半日，見其始終坦然自若，顯見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忽然問：&ldo;你在府裡還有父母兄弟親眷，你竟是不曾想到會拖累他們的？&rdo;

他面無懼色道：&ldo;父母親眷、禮義良心，在孩子跟前悉數都顧不得了。&rdo;

林海道：&ldo;你若一心想脫了奴籍，也不是沒有正經法子，何不來求我？&rdo;

胡忠反問道：&ldo;老爺能給我多少錢帶出府去？那時候我兒還不是要當佃戶種田、遇上收成不好依舊要賣身為奴。&rdo;

林海冷笑道：&ldo;原來你竟連脫籍出去自立、奮力操持家業至小富的信心都沒有，虧了你也有臉自持聰明。你媳婦一個婦道人家能有多大本事？她帶著那麼多銀錢，你就知道不會另尋個好人家嫁了？另嫁的那人就必是良人、必能善待你兒子？再則，如今世上紈絝不才者極多，沒有人在旁看護著，你就知道你兒子必能走上正路？只怕還不如當個佃戶踏實為人的好。如若不小心露了財、遇上強人，想來保命都是不成的。&rdo;

胡忠先前倒是怔了怔，待聽到後來卻笑道：&ldo;我心中有數，悉數安置妥帖了。&rdo;遂道，&ldo;老爺與其擔心我那孩兒，不如問問事情經過？&rdo;

林海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恐怕從他孩子那兒怕是不易開啟缺口了，便順著他的話問：&ldo;事情經過如何？&rdo;

胡忠便從頭說了起來，瞧他那模樣也不是假話，只不過果然知道的不多。

原來此事起頭卻是在去年。胡忠那日去外頭替林海辦事回府遲了，尋了個路邊的小攤子打尖後往回趕，經過某條僻靜的巷口，暗中有人猛然探出手來捏住他的脖子，他立時不能發聲了。另一個往他頭上罩了個袋子又拿帕子塞住口，拖著他便走。

他滿心驚惶，以為今日必要交代在此，誰知那兩個人將他按到一處坐了，摘掉他頭上的袋子。借著月色一看，自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四周彷彿是熟悉之地，只嚇得認不出來；眼前兩個人都是尋常的身材，面上都帶著黑巾子。

其中一個啞著嗓子道：&ldo;先生受驚了，不必害怕，我等不過是有樁生意欲與先生做。&rdo;

胡忠大著膽子道：&ldo;小人不過一介奴僕，並沒有本錢同大人做生意。&rdo;

那人撇脫道：&ldo;萬兩白銀、換你捅林海一刀、生死不論、先給錢、刀我們替你預備。林海身邊請了個頗有些本事的護衛，尋常極難捅到他，我們會替你打些掩護，你自伺機下手。&rdo;

胡忠張口結舌，才要反駁，那人又說：&ldo;你想你的兒子依舊為奴麼？&rdo;

這句話恰戳中了胡忠的心窩子。他素日自持天資不遜於人，竟是生而為奴，滿腹才幹無處施展，此生至多不過與林海為管家罷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