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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等健談的護士長離開，季曉鷗扣上保溫桶，將滴落在床頭櫃上的湯滴擦抹乾淨，接著挺直身體，將雙手相疊規規矩矩擺在膝蓋上，表情嚴肅地面對嚴謹：&ldo;我跟你鄭重道歉，我不知道我那一腳居然能把一個鋼釘踹斷。我想了半夜，你要是從此生活不能自理了，我就負責你後半輩子養老。&rdo;

&ldo;嗨，你甭跟自己過不去。&rdo;嚴謹聽得感動，覺得季曉鷗特別仗義，&ldo;多大的事兒呀，養養就好了。再說那鋼釘早就該取出來了，是我一直不願意再進手術室。&rdo;

&ldo;你確定以後不會有事兒?&rdo;

瞧著季曉鷗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嚴謹琢磨一會兒忽然覺得不對勁，&ldo;我要真殘了你只負責養老?&rdo;

季曉鷗一本正經地點頭：&ldo;對。&rdo;

嚴謹一腔感激化為一肚子酸水兒，長嘆一聲說：&ldo;我欲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rdo;

他的表情實在太誇張了，逗得季曉鷗忍不住低頭笑起來。

嚴謹說：&ldo;你還笑?你知不知道你那一腳，不光踹斷了一根合金的釘子，還把我的心踹得拔涼拔涼的。季曉鷗，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一點點喜歡都沒有?&rdo;

季曉鷗不笑了，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認真地看著他：&ldo;我要是一點兒都不喜歡你，能留你在店裡過夜?你以為我缺心眼兒嗎?&rdo;

嚴謹喜不自勝，以為自己真等到了鐵樹開花：&ldo;那我們……&rdo;

&ldo;到此為止。&rdo;

一盆冷水澆下來：&ldo;什麼?&rdo;

季曉鷗說：&ldo;&l;凡是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r;，聽過這句話吧?你既然不能和我結婚，就別老撩撥我。我也是凡人，禁不起誘惑。飛到高處再啪嘰摔下來，那滋味不好受，誰都不願意嘗試，我也不願意。&rdo;

嚴謹納悶兒，要不是穿著件鋼背心，他早就坐起來了，此刻動彈不得，只好奮力扭轉脖子，&ldo;你是不是沈開顏附體了，怎麼說話也那麼分裂啊?誰告訴你我不能娶你?&rdo;

&ldo;不用誰告訴我。先不管你到底喜歡男的還是喜歡女的，就說你家門檻，太高了，一般人高攀不起，我要連這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那就太不懂事兒了。&rdo;

嚴謹認為自己終於聽懂了：&ldo;嚴慎跟你說什麼了?&rdo;

&ldo;她沒說什麼，我自己琢磨明白的。&rdo;

&ldo;你明白個屁!你去問問，一個副軍級幹部在北京算什麼?滿大街都是!而且老頭子馬上就退二線了。&rdo;

&ldo;我不懂這個，也不打算懂。&rdo;季曉鷗說得乾脆，&ldo;幸好咱們還沒開始，各自抽身還容易。看來您也不缺人照顧，我就不在這兒礙事兒了。將來要是出院，覺得有必要讓我負擔醫藥費，請把所有單據快遞給我，我給你實報實銷。您保重，我走了。&rdo;

嚴謹叫：&ldo;你站住!季曉鷗，我叫你站住!&rdo;

季曉鷗卻像沒聽見一樣，開門揚長而去，氣得嚴謹簡直想撓牆，&ldo;這幫女人渾起來都一個樣兒，有文化沒文化全一樣的矯情!&rdo;

醫院門診部的大門口，順著走道有兩條長長的石頭臺階，上面坐滿了患者和家屬。季曉鷗走到此處，感覺雙腿沉重，不由自主也坐下了。十一月的室外，屁股下冰涼刺骨，她卻沒有意識到，只覺心口空落落的，像丟了什麼東西。捧著心思忖半晌，她不能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