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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雨小了，以春終是抵不過疲倦睡了過去。以春不會胡說，今日白天裡易軒又未否認，那囚禁一事必真無疑。我本就虧欠以安許多，如此一來，又多了幾分罪過。

才睡下不多久，以春就說起了夢語，直喊以安的名字，想是做了噩夢。我忙的捧住他亂撲的手，&ldo;以春，醒醒。&rdo;

&ldo;大哥!&rdo;一縷驚慌的目光炸裂開來，恨意森森，多有刺骨之寒。以春忙不迭地四下掃了一圈，拽著我衣袖道：&ldo;二哥，大哥死了!大哥死了!&rdo;額上冷汗順頰而下，以春不住發顫。

&ldo;以春，你做噩夢了。&rdo;我方欲伸手擦汗，以春便一把抓住我，&ldo;真的，大哥真的死了，他叫我救他，他說他不想死。&rdo;以春手上的涼意席捲而來。

&ldo;以春，你放心，以安不會死。夢與現實恰巧相反，以安現在定然是平安的。&rdo;我連連安撫，以春稍微清醒了些。方才一番掙扎，以春身前的傷口又裂了，胸前衣裳濕了一片。

&ldo;水，二哥，給我水。&rdo;以春捂著心口咳了一聲。我忙下床去倒水，茶水滿杯，一雙冰冷的手扼住我喉嚨，&ldo;二哥，大哥他是真心喜歡你，我也捨不得你，此番你就隨我一起走。&rdo;

&ldo;二哥，別怕，千萬別怕。你抓緊我就好，我會帶你找到大哥，我一定不會弄丟你……&rdo;冰冷，窒息。我此刻才曉得以春的力氣竟有這般大。

&ldo;玉仟!&rdo;聽得破門之聲。以春不動，只在我耳畔大哭，我看不清黎賜簫的臉，眼前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黑。

流水載落花，浮雲隨風動，此刻我便是這落花、浮雲。以春的哭聲越來越小，我腦袋驟然生疼，痛感卻又瞬間消失，好像方才那一痛只是我死前產生的錯覺。

風很輕，雲甚白，遍地枯葉遍地花。

第32章 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ldo;丹兒，不能哭，絕對不能哭!如今這眼淚就是你的命，萬萬不可落。與皇子同日降生，這是你的福，亦是你的禍。&rdo;

&ldo;丹兒，為父不求其他，只願你能平安度過此生。&rdo;

&ldo;爹……&rdo;

&ldo;丹兒，記住，不能哭!往後你可以為奴為娼為任何人落淚都成，唯獨不能為我，為凌家流一滴眼淚!千萬要記住!&rdo;

&ldo;時辰到，斬!&rdo;

世人都說，凌家小公子福氣好，福氣真真好，出生則受皇澤庇佑。滿月受恩，三歲耀楣，如此吉福，從未有過先例。

這是福氣，莫大的福氣。

&ldo;玉仟，玉仟，玉仟。&rdo;這聲音十分焦躁，卻也溫柔得緊。黎子易這張臉是我這前半生記得最清楚的一張臉，不願忘記，也不敢忘記。

&ldo;玉仟，可要喝水?&rdo;我渾身一顫，忙避開黎子易欲撫我臉頰的手。不要怕，不要怕，我心頭默唸，趕忙起身下床。

&ldo;玉仟，你還不能下床走動，需要什麼告訴我就行，我拿給你。&rdo;黎子易一把抓住我，剎那間，我身上所有的傷口齊齊發痛，恍如裂開滲血一般。

不看，不能看他，我一陣哆嗦，甩開黎子易便走。&ldo;玉仟，你怎麼了?&rdo;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卻早已不是熟悉的感覺。&ldo;你別碰我!&rdo;這一推一吼，耗盡了我前半生所有的勇氣：&ldo;七王爺，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求求您放過我，您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