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第1/2 頁)
有那麼一瞬,衛青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人,那個唯一懂了的人分明就安安靜靜的陪他坐在棋盤另一側,一身發亮的盔甲,唇角微彎,眼睛又黑又亮,那驕傲又英武的神氣栩栩如生。他方才所思所想,這個人自然也都完全明白。
衛青靜靜瞧了他一陣,拈起一子,忽然揚眉,輕輕對他說。
&ot;你猜猜,若我今日再去河朔,又會走哪條路?&ot;
一陣風,吹得帳外營旗獵獵作響,衛青自嘲的笑笑,伸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膝蓋,這條腿就是那一戰中了一箭,當初年輕不當一回事,眼下可真是遭罪。這條路要比十年前容易得多,他可是老了,就這樣坐在帳中不動,也覺得每個骨節都要散架似的疼。
快了快了,最多一兩日,就到朔方了,他就能見到去病了。想到這個,衛青的唇角不經意的又往上揚了揚,他心裡一暖,便覺得腿都不是那麼疼了。
事實上,衛青自己也說不清,他怎麼就這樣倉促的來了朔方?
說到底,那只是個模模糊糊的夢,大半是親切的,他又見到了圓如糰子似的去病。可,每每想到那個夢的最後,只得他一個站在那空無一人的雪原上,衛青就有說不出的焦躁,以他這樣的自制力,都無法控制,若想得深了,就彷彿心底有什麼要裂開一樣不安
風雪更急,衛青依舊一個人坐著,面前是盤沒下完的棋,帳中火光忽閃,映得他臉容半明半暗,有那麼一瞬,他的眸子發著幽幽的光,既黑且冷。
半夜的時候,蘊釀了一日的大雪終於下了起來,借著風勢,巴掌大的雪花瞬間就卷得鋪天蓋地。這樣的大雪,值夜計程車兵卻若無覺,不動如鐘的屹立在雪中,幾乎與大雪融為一體。
忽的,風聲中似乎多了一絲異響,兩個值夜的兵士同時警醒的對視了一眼。那,是馬蹄聲,極其微弱,應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可,若只是一匹馬,蹄音怎麼可能傳這樣遠?
四周幾個士兵也聽見了,眾人肅然集結在一起,手都不由得按緊了兵器,那蹄聲越來越近,聽起來依舊只有一馬,卻有種極強的壓迫感,千軍萬馬亦不過如此,只聲音便已令人膽寒。幾個身經百戰的老兵已明白了,那是一隊人,只行止如一,聽起來便象一人。
如此雪夜,有此不測雄師,有人想鳴警,卻被當頭那人抬手攔住了,不知為什麼,幾個去過漠北的老兵也未阻止,只一齊注目那聲音的方向,無他,朔方之地,能有如此氣勢的隊伍,只得一支!
天際盡頭,漸漸出現了一道黑色橫弧,龍騰虎躍,如御風而來,人數不多,聲勢卻彪悍之至,有種無法形容的震懾力,那殺氣隔著風雪亦如刀鋒般逼人,連濃濃夜色都藏它不住,而這一刻,漢營中計程車兵卻笑了,如此煞氣,除了那橫掃天下無人能纓的驃騎軍哪裡還有第二支?
營中火把一個接一個的亮起來,遠方飛馳的隊伍彷彿是為了回應他們,亦驀的齊刷刷亮起了一片火把,直如燎原,將半天照得雪亮,火光中果然是面迎風飛舞的&ot;霍&ot;字旗!
一見那旗,便有士兵去急報大將軍,卻見大將軍不知何時已走出了帳外。
衛青沒說話,舉止如常的沉毅,面容異常平靜,不見喜怒,大風捲起他的戰袍,他只一動不動的站在雪中,雙目遙遙看著那面旗,站得很穩,背挺得筆直。
那隊人越來越近,到營前時,疾馳中的騎士忽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停了下來,動作之整齊,除了些許馬鼻子裡噴出的白氣外,依舊如一人。
霍去病獨自飛身下馬,看也不看,便旁若無人的徑直向衛青走去,他趕了一夜的路,滿身盔甲上儘是冰菱,步履依舊十分安詳,只眸光明亮異常,直如整個銀河都傾入了眼中,他一直走到衛青身前才停了下來,燦然一笑,清清楚楚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