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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有些怯懦,這是由於在日常的生活與人際關係中,他總是不知所措。一旦他像考慮操作一個成功的實驗那樣構思計劃,把人們看作他實驗中的一組物件,對他而言,這就變得像對付一群小白鼠一樣容易控制。
與徐晨一樣,他也擁有在實驗物件中選擇被害人的最佳條件。他從談話錄音中選中了第二十三號病人蘇亞,她剛好在他的論壇裡。也許他同時挑選了好幾個病人。他想到如果只安排一個人自殺,恐怕會被找藉口掩飾過去,他深知帕羅藥業的財力雄厚,盧天嵐的手腕又何等厲害,他必須要為&ldo;愛得康&rdo;設計一套無人能挽回的毀滅計劃。
製造蘇亞的自殺,計劃的第一步,操作得非常順利。
實驗並未因此被中止,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於是他籌劃對第二號既定的被害人下手,早就定下的人選和時間,但是動手的前幾天,發生了一點意外。
五月三十日下午三點二十七分,他接到了任錦然的電話,約他見面。
其實在仔細諦聽藥品組三十個病人的錄音,選擇被害人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第三十五號病人,就是早已與他失去聯絡的任錦然。對於聽還是不聽她的錄音,他當時經歷了很久的思想鬥爭,幸好她在評估中的回答很簡短,幾乎沒說什麼,可是她的聲音聽上去如此陌生,讓他聽完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對他塑造多年的那個天使的音訊無所適從。
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一點三十二分與四點十三分,任錦然又打來兩次電話,跟他約定了見面地點。
與淮海路巴黎春天相鄰的星巴克,這是孟雨後來告訴警方的約見地點,那時候,這個世界上只剩一個活著的人來述說這個地點了,所以,他怎麼說都行。其實這個地點應該是在任錦然的公寓。也許是孟雨要求的,他希望在一個私人空間見到她,就像七年來他們一直生活在他的氣泡裡,他受不了公眾場合旁人的幹擾。
六月一日下午四點三十分,門衛看見了任錦然出門。她是去附近甜品店取蛋糕的,她前一天訂做的鮮奶水果蛋糕,上面插著巧克力的字,&ldo;我要做媽媽了&rdo;。十五分鐘以後,她就提著蛋糕回到了大樓裡。
四點五十八分,孟雨準時來到了二二〇四門前,提著打包好的愷撒色拉、小羊排、土豆泥和紅酒,按響門鈴。門開啟的那一刻,他緊張極了,他害怕任錦然&ldo;變了&rdo;。話總是這麼說的。事實上,他隱約害怕的是,真實生活中的任錦然和他在心裡凝視了七年的任錦然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黑色緊身長裙,暗紅披肩,捲曲的長髮垂到腰際,她笑得很快樂,對他親切有加。他有些侷促不安,像一個痴情的少年般望著她,目光迷惘、貪婪而躲閃。一切跟他想像的重逢基本吻合,他不禁鬆了一口氣,並且忍不住心潮起伏。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她回來了,她又活生生坐在他的對面,聽他說話。為了這一天,他在論壇上敲擊了比星辰更多的字,他在寂寞中幾乎候了一世。
她笑容調皮地把蛋糕盒子放到桌子中間,解開緞帶,開啟了蓋子。
他也滿面笑意,看著蓋子被開啟。
忽然間,他全身的血凝住了,先是冰凍般的冷,冷到疼痛,隨即是憤怒的熾熱,像火一樣突破冰層炸裂開來。她對他做了什麼!這個邪惡的女人,她是來故意嘲弄他的嗎,在他滿懷幸福的時候?這個女人,她在他雕琢的天使身上隨便塗抹,她闖進他的透明宮殿,只一秒鐘,就把裡面弄得骯髒混亂。她毀了他的生活,不是這一刻、這一天的好心情,也不是七年的等待,她顛覆了在此之前他半生唯一用來安慰自己的幻象。
他幫她把蛋糕蓋子合起來,重新系上緞帶。他和顏悅色,甚至滿懷祝福地望著她說:&ldo;我們先吃飯吧,羊排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