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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那隻手拿開,他才看清眼前的人。
深秋季節,費東穿了一件駝色的風衣,衣釦沒系,衣服從中間敞開,讓他整個人顯得瀟灑不羈。風衣的裡面是深灰色的毛衣,米白色的長褲。那時候的宋梵清還沒有長個兒,只覺得要仰著頭才看得到來人的長相。
這個人的面部輪廓很深,眼睛明利,透著耀耀的光,鼻樑高挺,唇形飽滿,氣質奪人。
宋梵清怔愣間,費東已經轉過身看向那些親戚,接著剛才的話說了下去:&ldo;宋哥還在裡面躺著,屍骨未寒,輪到你們在背後說人家兒子不是了?這麼看不慣,不如都去做職業哭喪人,葬禮上多嚎幾嗓子,還能賺點錢,多好。&rdo;
那些親戚也只是背後隨便說說,哪裡想鬧事,費東的話雖不中聽,那些人還是很快走了,有幾個人理不直氣不壯地反駁了幾句,在費東朝自己看過來的時候又很心虛,跟著前面的人一起離開了。
費東嘲諷地笑了一聲,轉過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
宋梵清看到他伸出一隻手,他晃了晃神,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遞了上去。
費東握緊,低沉道:&ldo;我叫費東,是你爸爸的戰友,你可以叫我叔叔,如果想的話叫名字也沒關係。&rdo;
宋梵清呆呆地看著他,小聲說:&ldo;謝謝……叔叔。&rdo;
&ldo;小朋友叫什麼名字啊?&rdo;
&ldo;我叫宋梵清。&rdo;
&ldo;哪個梵哪個清?&rdo;
&ldo;梵語的梵,清水的清。&rdo;
&ldo;好名字,誰給你起的?&rdo;
&ldo;我爸爸……&rdo;
……
葬禮過後,生活還得繼續。
宋母的身體不太好,經常需要打針吃藥,時不時要去醫院檢查,錢是不得不花,母子倆一向都過得比較拮据。
費東以一種自然而有力的方式融入了宋梵清的生活,他每過兩三天就會過來看看他們,順便送些有用又不昂貴的東西,否則宋母也不會收。有時候,他甚至會替宋母照顧一下宋梵清,譬如送他上學接人放學,或許一起吃飯。
他性格爽朗大方,但很會照顧人,給予時的姿態不高不低,不曾給人難堪。
宋梵清一開始的時候不太明白,為什麼他對自己家比那些有著血緣關係的親戚還要好。宋母告訴他,宋梵清的爸爸曾經在部隊上救過費東一命。
原來是這樣,他想。
十二月,b市完全進入了冬天,往空氣中呵口氣都會凝成白霧,宋梵清在這樣的天氣裡感冒了。
一開始想著不嚴重,也沒有吭聲,第二天上午就從早讀一路咳到了第二節課下的早操時間,後來是被班主任發現了,帶著宋梵清去了醫務室,校醫懷疑有肺炎影響,班主任立刻就打算叫家長。
工作時間,宋母的手機一向是關機的,打不通。
班主任看到宋梵清咳嗽得滿面通紅,忍不住皺了皺眉,說:&ldo;你還記得家裡誰的電話?&rdo;
&ldo;……我叔叔的。&rdo;說這話的時候,他有點心虛。斷斷續續地報完,班主任就打了過去。
電話順利打通,費東在那邊說:&ldo;我很快就過來。&rdo;
這句話像一顆定海神針,宋梵清就安安穩穩地坐在辦公室的角落裡等待著。
外面霧茫茫一片,天陰沉得厲害,只能勉強看到建築物的影子,可他心裡沒那麼空,有點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