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話 相對(第1/2 頁)
前些日子季老太太做主,將家裡的鋪子分給孫子輩兒的幾個兄弟照管,落到季應之手裡的只有一間平安湯,正是位於小河街的那一間。
當初季克之頭一回被打發去鋪子上學生意經,跟的正是這小河街平安湯的柳掌櫃,雖說心中不情不願,卻到底是將鋪子裡的日常境況看熟了的,因此季應之一提,他一時也沒顧慮太多,直接就出聲反駁。
季應之人都走到門邊了,一聽這話,腳下重重一頓,回過頭來,臉色已是極難看:“你胡說些什麼,怎知他們就不賭錢?都是鋪子上的老人兒了,哪怕再蠢,也不會當著你的面兒耍錢……”
“這麼說,二哥哥也沒‘親眼’瞧見他們賭錢了?”
季櫻立即捉住了話頭,輕飄飄地問。
“我……”
季應之舌頭打結,飛快地看了季老太太一眼,還想說話,卻又被季克之搶了先。
“不會的,真不會的。”
這位倒是實誠得很,面色坦蕩真摯,使勁擺擺手:“我去小河街鋪子的頭一天,柳掌櫃就同我講過,不管做什麼營生,最忌諱的便是吃酒和賭錢。尤其咱家這買賣,免不了迎來送往,吃了酒往人跟前湊,酒氣熏人,倘若吃得醉了,更是醜態百出。久而久之,莫說是新客不肯上門,只怕就連回頭客,也不願意再來了!”
他甚少在人前說這許多話,一口氣說了這麼一通方覺得緊張,不自覺地拿眼睛去瞧季櫻。
“看我做什麼?”
季櫻衝他一笑:“哥哥只管說呀。”
季老太太也發話:“二小子彆著急走,四小子,你接著往下說。”似是聽出了興味,回身讓金錠又續了盞茶來。
“至於賭錢,那就更不可能了。”
季克之這才定了神接著說:“人但凡沾了這個賭字,就是壞了品性了,當真六親不認,一個鋪子裡幹活兒的夥計,成日湊在一處耍錢,只怕三不五時就要吵架動粗,那鋪子上還能有個好兒?二哥哥也許不清楚,這鋪子上的活兒,委實是很累的,幹完一輪骨頭都軟了,湊在一處玩玩骰子,只為了放鬆放鬆。”
他說到這裡,彷彿有點不好意思:“這些都是柳掌櫃告訴我的,那時候……我雖很不高興去鋪子上,但這些話,我卻記牢了。”
所以這有過親身經驗的人就是不一樣,他口中說出來的話聽著便真,比那滿嘴跑馬車的可要靠譜多了。
“說來也有趣。”
季克之說得起了勁兒,再不要人出聲催促,自個兒就順順當當地往下講:“其實每個鋪子的消遣之法還真不太一樣。譬如棗花街,那兒的掌櫃和夥計喜歡湊在一處玩葉子戲;荷葉井那邊兒的平安湯,掌櫃的專愛象棋;最有意思的還屬登春臺巷,田掌櫃是個戲痴,帶著鋪子上夥計們也成了戲迷,沒事兒便湊在一處唱上兩句,那身段兒……”
季克之說得興起,自個兒也捏了個蘭花指,被季蘿噗嗤一聲笑給驚醒,這才忙把手藏到背後,赧然一笑。
連各個鋪子上平日裡消遣的喜好都一清二楚,別的不說,至少平素是真沒吝惜體力,常去鋪子上走動的。
季老太太心下甚慰,又拿些問題來考季克之,雖然不是題題都能答得一清二楚,也不能回回都胸有成竹,卻至少言之有物,一聽而知,是下了功夫的。
人最怕的就是比較,季克之這一番表現,立時顯得下午季應之那一套說辭華而不實,話說得漂亮,卻只是誇誇其談而已。
季櫻看向季克之,嘴角微微地翹了起來。
到底她這哥哥,今天是在老太太跟前露了臉了。
“行了,可見四小子這些天,果然沒有躲懶。”
季老太太臉色和煦,將手裡的茶碗放下,目光從幾個孩子身上挨個兒掠過,特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