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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湯曄,參見靜茴公主。」
來者拱手鞠身,不卑不亢。我離府時,爹曾與我提起過此人。他是恆梁內閣首輔,其夫人的家姊便是當朝皇后,左紜蒼的母親。所以他的身份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與我爹在落昌的權勢旗鼓相當。
送親隊的皇輦只能停在軒華門外,要進入通京內城,我需換乘十六人抬的暖轎。
隔著紗幔,我朝湯曄點點頭。湯曄會意,隨即朝旁退了幾步,做了個手勢後,一行人從內城款款而出,打頭的是一隊樂師。此刻朝陽懸天,放出萬道金光。吉時已至,只聽一聲吆喝,鑼鼓聲起,樂聲歡慶澎湃。一路熱熱鬧鬧走至城門,又聽一聲吆喝,樂聲驟然歇住。
樂師至我轎前參拜後,朝兩側退去,走向暖轎末尾。他們身後是一群身著華服的宮女,移步生蓮,行至我轎前,側身行禮後,打頭的一名宮女走上前來,迎我下轎。
我掀開簾子,卻見迎我的一雙手膚白似雪,柔若無骨,不由滿腹疑慮,抬頭朝那宮女看去。旋即對上一雙閃動的杏花眼,眼中波光流轉萬千,也毫無忌憚地打量著我。
這樣對視已是僭越,然而這宮女並無一點驚慌。我朝她身後一望,見湯曄的眼神焦急地落在我轎前的宮女身上,心中恍然大悟,旋即對她一笑,隨她走向暖轎。
幾聲鼓響後,一聲吆喝,樂隊起行。春剛至,天回暖,通京內城蝶舞花躚,綠染枝頭。
長隊旖旎蜿蜒,一行大道走了兩個時辰方至禁宮。樂師散去,唯宮女分列排開。烏冕城南面的重御門緩開的聲音仿若九天悶雷,氣勢磅礴。
城內領頭的婦人身著金色長袍,彩鳳翔空圖騰,頭戴鳳冠,腰間掛著白玉雙佩,裙間一款金銀絲墜以寶鑽的綬帶絢爛醒目。
「參見皇后娘娘。」眾人跪地行禮。
皇后一笑,伸手示意平身。方才迎我那宮女退回來,扶我下轎,嘴角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走上前去向皇后行禮,她伸手虛扶一下,笑道:「靜茴公主不必多禮。」
韶華已過,而皇后左氏的笑顏仍然明艷不可方物,也難怪是左紜蒼的母親了。隨即攜了我的手,關切道:「累了吧,我先領你去茗香苑。你出嫁前,先暫住那裡,與我福泉宮離得近。」
我點頭稱是,正要跟著走,卻見皇后的眼神在我身後宮女身上一掃,愕然道:「蘩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宮女嘻嘻笑起來,上前兩步行了個常禮,「皇姨母,蘩兒想來看看未來的表嫂。」隨即朝我看了一眼,屈膝行禮,「臣女湯蘩,內閣首輔湯曄之女,皇后娘娘的侄女,參見靜茴公主。」
禮數俱足,但語氣倨傲,參拜前還把自己的名頭說了個遍,擺明就是給我一個下馬威。
我懶得理她,抿嘴笑了一下,便跟著皇后朝宮內走去。身後分明傳來輕微的咂嘴聲,不用想也知道湯蘩此刻必定悶悶不樂地跟在後面。
走了幾步,皇后又回頭笑道:「此番不搭理你,給你一個教訓,以後別這麼膽大妄為了。」
湯蘩一笑,上前挽著皇后的手,撒嬌道:「還是皇姨母對我好。」
那語氣酸膩得可以擰出水來,我不小心打了個寒顫,引來一片目光。氣氛有些尷尬,湯蘩以為我故意找茬,笑彎的杏花眼中儘是不滿。
湯曄見狀走上前來,拱手解圍道:「蘩兒生性頑劣,還望靜茴公主不要怪罪。」說著,又責備地看了湯蘩一眼,「你隨我到後方跟著。」
湯蘩不滿地瞟了瞟我,嘟囔了一聲,行禮退下了。
一路緩行,有說有笑,然而閒談的不過是宮闈無聊之事。我從小雖生長在相府,但爹與二位娘親對我不加約束,又在外行盪半年,這番談話也是應景回禮的時候多。
忽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