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折柳(第1/4 頁)
“守備太監耿魁。”
“兵部尚書史芝川。”
“南京提督鄭先勇。”
“這便是壓在南京百姓頭上的三座金山。”劉靈官跟在長隊後面,眼神看向長隊最前面的幾位背影,偏頭,極小聲地說話,“這三人都曾是展偉豪手下的舊部,與東宮關係密切,所以淮安起義若是有展先生的信物在,南京這邊就不會出兵,可惜沒能派上用場。好在方書此人聰明,這場火相較造反,要比我們想象中的聲勢鬧得更大。”
“死了這麼多人,他不是聰明,是惡毒。”魏雪竹搖搖頭,嘆氣。
“無毒不丈夫。”劉靈官笑笑,意味深長。
寒食過後便是清明。
今年的南京城比往年要淒涼肅殺得多,淮安大火後,災民們湧入南京,正巧趕上寒食,清明兩個節日,可以祭奠剛在災禍中逝去的親人。
南京城的街面上,紙錢隨著哭號聲飄落,流水中滿是燈燭紙船。一條長長的哭喪隊伍領向京師城外,徑直向外城的紫金山走去。
劉靈官和魏雪竹跟在隊伍後頭,他倆是商賈出身,而在前方長長的隊伍裡,大都是些有頭有臉有官銜的人物,粗略看去,大半個南京城的官員都在其中。兩個商人,自然沒有資格排在送葬的主隊中,只能和眾多百姓一齊跟在哭喪隊的後面。
這麼大的排場,為的是大火中死去的百姓蒼生?
當然不是。
這麼大的排場,當然是為了一個人。
東宮之主,展偉豪。
最好的金絲楠木做棺,最好的金梁美玉做綴,最好的金銀器皿做陪。
棺木裡,空空如也。
出京師城,到紫金山有一段長路,災民們大多住在外城,看見熱鬧湊過來,得知是為展千歲送行,淮安的事與東宮不無關係,立刻有災民向棺槨吐口水和投擲菜葉土石。
出殯的隊伍裡非富即貴,哪能受得了這個氣,有官員示意官銜稍低些的捕頭,南鎮撫司的小旗們出手,揪住挑釁的災民就打,打得頭破血流扔到路邊,直到沒人再敢上前為止。
隊伍前列,李思怡回頭去看,忿忿不平,聲音有些悲涼,“就因為他們受了災,受了窮,就要這樣的挨人欺負,挨人打嗎?”轉頭回來,惡狠狠地瞪身旁的張舟粥幾眼,“壞人。”
張舟粥一臉無奈,“寄人籬下嘛,受氣也沒辦法我真是好人,這些災民裡就有我好不容易領過來的。”
“有些不對勁。”狂瀾生皺眉,耳尖輕動,不住地抽著鼻子,何春夏順著他的視線去看路邊聚集起來的災民們,大多數精神萎靡,候腰駝背,耷拉著雙肩,一邊咳嗽一邊看熱鬧。
“看著挺慘的,不久前剛受了難,今天又是清明,怪點也正常。”何春夏道。
“這時節多雨,這些災民趕路過來,都感染了風寒,住的地方又簡陋,溼冷不堪,要是再下幾天雨,怕是會比大火奪去的人命要更多。”狂瀾生嘆氣,“待會我去跟十四先生和劉靈官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由滙豐銀號出錢買藥,熬些藥湯分發給災民。”
“這事不該歸朝廷管嗎?怎麼又要滙豐銀號出錢!”李思怡不解。
“餘朝先祖開創餘朝後先是定都南京,之後才遷都到的北京,所以南京有著除聖上外完整的一套朝廷機構的。這次的災情,京城調出的錢糧應該還在路上,按理是需要南京朝廷先撥出物資進行救濟。”狂瀾生又嘆了口氣。
壓低了聲音繼續說話,“南京朝廷中多為閒職,真正掌權者只有三人,守備太監耿魁,兵部尚書史芝川,南京提督鄭先勇。這三人在百姓口中被稱三座金山,明目張膽的借官職斂財,剝削民脂民膏,他們三人調物資救災的心思怕是沒有,貪下京城賑災錢糧的心思倒已經在肚子裡打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