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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唯一一次能面對面說上幾句話的寸金難買寸光陰的場合,青年竟然還能記著在自己的耳邊留下幾句神秘的,既不是叮嚀也不是愛語的話。
那幾句話,都是關於別人的。胡達聽完,不免有幾分委屈,但沒叫青年看出來。
「我在警隊裡,也是有幾個朋友的。」他突然對阿惠說,那句話吸引了阿惠全部的注意力,胡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有可能已經猜出來自己要說些什麼了。
「這周市局的人會過來臨檢,是大規模行動,我準備趁那功夫,帶他離開。」
他把自己的計劃透露給了阿惠,隱去了具體的時間和人員等等敏感的細節,只是為了履行自己的承諾。
青年請求他,讓他替自己還這一份在阿惠那兒欠下的人情,胡達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
「這行真的不能做了。東莞今年是下了死決心,定了硬指標的,是不能待下去的。你要是願意聽我一句勸,最好也趁早改行,回老家,找份固定工作,過安生日子吧。」胡達勸了阿惠一句。
阿惠看上去很震驚,也很害怕。
「你是不是,就是警隊那邊的人?」她抖著嗓子問,「市裡是不是要來人抓我們了?」
「不會全抓的,」胡達耐著性子解釋說,「像你這樣的情況,我都聽說了,手機和身份證件,甚至人身自由都被控制住的話,通常都會按照非自願從業來從輕處理,行政拘留個五天十天的,如果你表示願意回原籍地方好好工作,我讓朋友幫忙爭取一下,或許治安隊也不會為難你。就是實在有困難,都可以幫你買張車票,再送你上車。」
阿惠愣了半晌,最終認命地點了點頭。
看來確實是不能再待了。她的心上憶起個很模糊的地名,是長途綠皮車只停靠一分半鐘的,地圖上一個很不起眼很不起眼的小點,那是她的家鄉,她自己都記不清楚是有多少日子沒回去過了。
她忽而的又有些羨慕起吳久生來。他至少還有胡達,眼前的日子就是再不為人所接納,也終究有個盼頭,不像自己的……
她自顧自地哀怨著,並沒有注意到胡達看了她一眼之後,從兜裡重新掏出了手機。
那是胡達自己的手機,安裝的電話卡是在營業廳里正正經經用身份證件申請的。充好了電,連通著網路,開了機,解了鎖,好整以暇地被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阿惠完全沒有料想到。
胡達對她使了個眼色。
「手機借你,先用它給家裡打個電話吧,號碼你應該能背吧。聲音小點兒,控制著點情緒。我這手機辦了套餐,通話時間有的是,你打就是。孩子還小,但能懂事了,都會想媽媽的。」
胡達這個毫無防備的舉動讓阿惠定在了原地。她萬萬沒想到,胡達在這個時間,把她叫到房裡來,就是為了做這個。
像是怕她還聽不明白一樣,胡達還額外做了一句解釋。
「上次你幫忙的時候,小孩兒就和我說過了,說你打不了電話,聯絡不上家裡,讓我幫你想想辦法。我說行。」
原來是這樣,阿惠眨眨眼,她的眼眶底下湧出幾許濕意,鼻子也漸漸的酸了。她太意外,何以眼前兩個萍水相逢的人,竟能做到這樣一等一的體貼。她雙手併攏接過胡達的手機,那老舊的機型彷彿都還帶著溫度,讓阿惠的心跳的。
你們會有好報的。不知為何,她的腦海中忽然蹦出這句話。少女時代的浪漫幻想彷彿全在這兩個人身上坐了實,她想起曾經摯愛的一本言情小說裡出現過的句子:
真正的緣分是如此稀缺,連老天爺都會捨不得增加考驗。
她想,那是對的。而她也並非完全一無所有,至少還有個家,可以歸去。
「這邊應付臨檢都有特殊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