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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的吳久生哭得就像一隻大雨天裡被人拋棄的小狗。
「別打我!」他抓著胡達的褲子腳,劇烈地顫抖著請求說,「我知道錯了,我什麼都聽你的,你別打我,我不想捱打!」
胡達舉起來的那隻手忽然停下了,他猶豫了,吳久生失控抽泣著的樣子讓他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同尋常。那一刻,一道同樣劇烈的痛楚也落在他心頭最柔軟的那塊地方上。
可青年平日裡插科打諢耍賴的樣子,和青年方才那絲毫意識不到問題嚴重性的混帳話語又縈繞回他的心頭。
吳久生還不到十九歲。一個不到十九歲的青年,如果不懂得什麼是痛,就不會懂得在雙手被火焰灼燒之前撤回自己的手指。
胡達用盡力氣咬緊了牙關。
「你求我也沒用。從今天開始你得明白,一個成年人的擔當就是,他必須為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個決定,付出代價。」他告訴青年說,手裡的棍子換了個方向,落在青年的屁股上。
打在屁股上的棍子不像打在骨頭上時那麼疼痛難忍,可胡達高高揚起又落下的手卻讓吳久生的眼前一黑。
胡達的力氣太大,按住他壓在地上的時候,他就算使出全身的力氣也一點都掙脫不開,那種絕望就像套在脖子上的繩索一樣死死勒住了他,讓他窒息。
記憶中那些父親隨時隨地毫無徵兆突然暴怒起來的場面又全數湧回到眼前,還記得那個男人曾經也是這樣,用任何手邊隨手可得的東西打他,無論他哭得多大聲,反抗得多激烈,或如何苦苦哀求以至於嗓音都開始嘶啞,男人臉上的表情永遠如同鋼鐵般冷硬,無動於衷。
吳久生的身子忽然軟了下來。胡達又一次愣住了。這次他顯然已經察覺到青年狀態的不對勁,他停下動作,彎下腰定睛看了青年一眼,立刻就扔掉了手裡的拖把,將青年從地上抱了起來。
不知道從第幾下開始,吳久生就沒再喊了,他沒喊疼,也沒繼續央求著胡達住手,而是用額頭抵住冰冷的地面,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
他的下唇和嘴角全被他咬破,涓涓地淌下血來,青年的牙關在顫,呼吸在顫,張口就是一股血味。那把抱著他的胡達嚇壞了。
從吳久生明白自己還不能逃離父親的暴力對待開始,他就是這樣挨過每一次父親的怒火的,他知道反抗無用,而求饒只會更加刺激對方暴虐的行為,便學會了這樣死咬住嘴的忍耐方式。只有這樣,在無論怎麼打他都一聲不吭的無趣中,父親才會因為疲倦而停下手來。
那一刻吳久生再度跌回那噩夢般的日子,胡達擁著他的那雙手曾經那麼溫柔地輕撫過他,照料過他,卻也在方才短暫的幾分鐘裡,讓他如墜地獄。
吳久生不知道現在自己心裡的感覺是什麼。痛只是其次,比那更深刻的,是一種經歷背叛的難過。他哭累了,也喊啞了,只記得眼前這個擔憂地一遍遍問他情況的男人,曾經發過誓,要一輩子照顧他,一輩子只喜歡自己一個。
被淚水模糊的雙目終於重新又找回聚焦。吳久生看清了面前胡達一張焦急的臉孔。
他扯開刺痛的嘴角,對胡達笑了一下。他笑得非常難看。
「胡叔叔,我討厭你。」他說。
胡達的動作靜止了。
「為什麼你就不用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為什麼只有我要?」他嘶聲問胡達說,「你知道自己幹過些什麼嗎?在遇見你之前,我本來以為這輩子終於可以開心一回,可以只為自己活過一回。胡叔叔,你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嗎?你比我大十七歲,老的都可以做我爹了,我三十歲的時候你就要五十歲了,我五十歲的時候你就要七十歲,可能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了,到時候你要怎麼照顧我?怎麼給我一輩子?你要我看著你死嗎?我對自己發過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