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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達已經決心不給青年留下反悔的餘地,想讓他也確信那樣捏住了青年的手,極盡赤誠地盯住了他那雙猶疑的眼睛。
「兩年,就兩年。」他像在許諾什麼了不得的誓言,「咱們豁出去了。就進城裡去,把你這個學位讀下來。」
第三十四章
吳久生自己都沒有想到一切會發展得這麼快。網際網路時代是如此的發達,只需要提前兩天打個預約電話,就有市區的經紀約好了週末看房,他們沒什麼需要動用搬家公司的大件,隨身細軟不過是幾隻旅行袋的容量,隨時都可以將一處居所拋在腦後,直奔下一個目的地。彷彿不需要有所依戀,在不斷飛馳向前的人生道路上,一切的停留都是多餘。
那感覺太不真實了。
整個下午吳久生都逗留在生活街和廠區之間的那條河邊。他沿著長長的河堤,手裡抓著一根草尾巴慢慢地走著,盯著河面打發寂靜的光陰。
胡達沒有跟來,他還留在店裡打理最後的一點瑣事。破天荒的是,此刻的吳久生竟然也不希望胡達待在自己的身邊。
他不願意將自己的那點猶豫,那點惆悵,在胡達面前表露出來。既然對方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副為了自己願意不惜代價的架勢,這時候還流露出勉強的意願似乎有些太不識好歹了。
他究竟在想什麼呢。
如果認真地問問自己的內心,想回去讀書嗎,那自然是想的。害怕吃苦嗎,現在已經不怕了。可是離開坪鄉,離開這塊身體每一個毛孔都熟悉的地方卻讓他覺得矛盾而複雜。
就連當年離家出走不告而別時,吳久生都沒有過這種感受。
深圳真是一座神奇的城市,這兒明明擠滿了外鄉人,誰的故土也不是,卻莫名其妙地叫他染上了鄉愁,變得困頓而不乾脆了。
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回憶,久久燒烤還在的時候的樣子;他還住在胡達隔壁,光著膀子跑進跑出的樣子;剛到工廠工作人生地不熟的樣子;他們相遇時候的樣子。
好多的細節都被光陰模糊了影子,以前從不覺得那些片段需要被精心地回味,因為總感覺這個地方它會一直存在,回憶也是一樣,深埋於此,永遠安穩,不會變更。
現在它們變更了。
早先胡達收拾屋子的時候,吳久生就已經很不忍站在他的身邊。那些沙發、那些窗簾布、那些抱枕、和窗臺上的小花都還是他們自己親手佈置進去的東西,地上鋪著毛色溫暖的地毯,床上是兩個人一起相擁而眠睡過的枕頭,處處都是日子一點一滴的留痕。
站在胡達背後,青年忍不住輕輕嘆息。
「咱倆的家都在這兒呢……」
胡達收拾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回望青年一眼,輕鬆一笑,朝對方揚揚下巴。
「不會跑的,還會回來的。」
「我能把那對枕頭帶走嗎?」吳久生在屋裡轉了又轉,最終指了指沙發上的兩隻狐狸頭抱枕。他備考背書的時候很喜歡把其中的一隻窩在懷裡,狐狸腦袋都被他揉得有些變形。另一隻顏色更潛一些的他總喜歡拿到樓下,墊在胡達登記用的那張電腦桌跟前的椅背裡,讓他靠著腰。據說它們一隻叫阿狸,一隻叫阿桃,是一對夫婦。
胡達點點頭,青年這才從沙發上撿走那兩隻寶貝傢伙,挨著堆在牆角的幾隻行李袋跟前放好,等到一切做完以後,再沒有事可做了,才依依不捨地下樓走出店門,上外邊晃蕩去了。
青年離開後,胡達手下的動作愈加麻利了起來。他將什物全部歸攏在一起,罩上防塵用的被單,鎖死窗戶,關上電錶,最後才合上門,掛上兩道嶄新的門鎖。
被請來看點的劉嬸已經在那張登記桌前坐下了。她一直曉得胡達這間店的經營情況,對於他忽然要上城裡去的這趟打算也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