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第1/3 頁)
彷彿捏出了樂趣,周瀾記得這具皮囊,如今摸在手裡,才覺得真真切切不是做夢,連裡面的骨頭肉都記下了。
朝陽躍出地面,一絲光線從文昌閣的窗縫裡投射進來,像一把小光刀劈到周瀾的臉上,他抬手撫弄這一絲光線,自顧自的說:&ldo;我有重見天日的一天,你恐怕是沒有了。&rdo;說完他心情愉悅的拍了拍程把頭的臉。
美好的早晨,他迎著朝陽踏出文昌閣的大門,伸胳膊擴胸,舒暢的活動脖子,喊來人將文昌閣所有的窗戶用油氈木板封死,板子摞板子,層層嚴防死守,扼殺了每一道可能射進去的光線。
他帶著無邊無際的快樂回到前院,杜雲峰正赤著上身在院子裡用冷水洗臉,說是洗臉,連頭都一起洗了,腦袋從冷水盆了□□,他狗似的抖了個痛快。
&ldo;浴室怎麼不用?&rdo;周瀾雙手插兜步伐輕快。
杜雲峰迴頭,發碴還在滴水,陽光下水滴投射出彩色水滴,五官立體鮮活。
&ldo;習慣了,我只要和這幫人在一起,就總是山上的習慣。&rdo;他邊說著邊在水盆裡淘淨毛巾,走到周瀾面前,一把捂住對方臉,上下左右的擦。
周瀾一向乾淨,早上不洗臉就往外跑的情況還真沒發生過。
那一身花點子的西裝還穿在身上,髒了皺了,該換洗打掃了,和這整個的大院子一樣得換套新的。
從後院的庫房裡放出了幾個傭人,給口飯吃,荷槍實彈的看護下,大清洗開始了。
黑四兒是個機靈鬼,上山前曾經在奉天給個老闆開過車,程家的汽車他鼓搗了一會就發動起來了。他一早就開著車跑去了奉天,臨近天黑才回來,從衣服到床單被罩,牙刷洋皂、生髮油、香菸洋火應有盡有,杜雲峰給他錢時吩咐過買的東西他全買了,沒吩咐的他看著好的也買了,他有眼色又有錢,玩兒意都專挑最好的買,副駕駛的座位都堆滿了,連後視鏡都看不見,他就這麼一路瞎摸著開回來了。
裡裡外外,周瀾換了新衣服,恢復了好人樣,程家也恢復了他想要的好家樣。
程家大院是個新世界,很多好玩意,前邊的二層樓成了周瀾和杜雲峰的專用,其他亭臺樓閣弟兄們隨便選,看上哪間住哪間。
黑四兒就看上了程月芝那間,大姑娘的閨房最乾淨,金小滿沒搶過他,磕磕巴巴嘀咕了好一會兒。
黑四兒在屋裡轉悠了一圈,有些東西他用不上,他眼睛一咕嚕,軍師肯定喜歡,就送到前邊的小二樓,比如鋼琴,比如歪脖子拉的琴,還有一張枕頭底下壓著的周瀾的照片,一併送過去了。
鋼琴放在一樓的大廳,杜雲峰斜靠在鋼琴側面,一挑手指,開啟了黑漆反光的琴鍵板。
衣冠整潔的周瀾端正坐在琴前,雙手對撐,十個手指頭被他壓出了柔軟奇異的角度,水蔥般鮮嫩修長,指尖微翹。杜雲峰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有摸有樣的學,一陣的清脆的骨節響。
周瀾很久沒碰鋼琴了,一隻手握拳放在唇邊思考了一瞬,然後十指分開落在黑白分明的鍵盤上,音符緩緩流淌而出,節奏舒緩,起伏輕柔,這曲子杜雲峰在幾年前聽過,在天津周家大院裡,周瀾喜常彈這首曲子。
杜雲峰少年時好動,但總能安安靜靜的站在彈琴人的身後把這曲子聽完。
杜雲峰輕輕的踱著步子,開啟酒櫃拎出一瓶洋酒,緩緩到入六稜的水晶杯中,他拿起一杯靠在門邊自飲,外面夜色已經降臨,天空中有月牙。
月亮永遠都不會變,今天的月亮是昨天的月亮,也是很久以前的月亮,就像鋼琴的曲子不會變,同樣的曲子,少年時一樣的夜晚,他回過頭,周瀾的背影隨著彈琴的姿勢在微微的動,他長大了,已經是十九歲的青年,風度翩翩、相貌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