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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心頭驟然湧起一股不安。無法改變的事實,真的只憑這幾張牌就能顯現麼?見我焦慮的模樣,法師輕聲笑道,「不必緊張,占卜不過是預言一種,天下間沒有牢不可破的預言,自然也不會有一語成讖的占卜。跟著你的心,虔誠地對待它便可。」
我聽從法師的話,認真地抽了八張牌,按數字的順序將牌擺在乾涸的顏料上。幽謐的瑩光似乎在牌底閃動,那紫黑色的細沙蘊藏了魔力,潛入了紙牌,再度歸於平靜。
我穩定了一下心神,猶豫道,「按照數字揭開牌面麼?」
「不必。」法師神秘地笑道,「聽從你內心的聲音,隨意地揭開它們便可。」
我揭開了第一張牌。
第一張牌上畫了一個毛茸茸的半獸人,獸頭人身,兩隻鷹爪般的腳抓在石碑上,虎豹模樣的頭頂長著一對彎曲的羊角。巨獸一手拿著火把,在它身前站著一對男女,脖間繫著鎖鏈,有著惡魔的觸角和尾巴,令整個牌面顯得壓抑又汙濁。
「呵,竟然第一張就是魔鬼牌。」法師笑道,「魔鬼,代表『誘惑』。它狹隘的心胸孕育著邪惡,滋生強烈的控制慾和佔有慾,引誘人們激發內心的原罪,墮入深淵。」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主動』三牌陣的頭一張,不是麼?」
我默然盯著這張魔鬼牌,將它擱在一邊。還有很多牌,我如此告訴自己,不讓我動搖的心神攪亂牌本身的魔力。就這樣,我恍惚地掀開第二張,魔鬼牌斜對角線的一張牌,位於被動三牌陣上。
「審判。」法師瞟了我一眼,「含義是『復活』。天使吹響生還的號角,而死去的人們重獲新生。我認為審判牌是屬於你的牌型,羅,你最近是否在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並試圖去理解這個嶄新而陌生的世界?」
我一驚,「是的。」
法師將兩張牌疊在一起,低聲道,「屬於你的審判牌出現在那傢伙的魔鬼牌後,就比較耐人尋味了……繼續掀牌吧,羅。」
的確如法師所說,在經歷了最初的兩張牌後,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引導著我去觸碰那些神秘的紙牌。我聽憑直覺,在主動三牌陣掀開了第二張牌。
是一座塔。
「哦,大驚喜!」法師咯咯笑道,「最糟的牌——高塔!」
這個說法令我惴惴不安,我不明白法師為何笑成這樣。她笑吟吟地拿起那張畫有一座斷裂的高塔的牌,上面畫著兩個從塔上慘叫墜落的人,而一團從天而降的烈火焚毀了金色的塔頂。
「『毀滅』。無能為力的毀滅。當你位於高高的塔頂,以為睥睨眾生,不可一世,擁有的一切卻在一瞬間化為泡影。你的希望變為絕望,你的信仰變為玩笑,而你無力改變,只能等待著粉身碎骨的下場。」法師沉吟道,「與壓抑的魔鬼牌擺在同一牌陣,倒是提供了根基。」
我突然沒有揭下去的勇氣了。我盯著牌底,昨夜的噩夢彷彿被喚醒般湧了上來。火,焚毀一切,從天而降的火。
法師觀察著我的神情,放緩語氣道,「如果沒有勇氣翻開主動牌陣,不妨翻一翻被動牌陣,那是屬於你的牌陣,而別忘了,沙漏牌陣的根本在於『聯絡』。」
我冷靜下來,接連翻開了被動牌陣剩下兩張牌。一張是「倒吊人」,一張是「力量」。法師摩挲著牌面,對我玩味地說,「萊蒙平時總是欺負你麼?或者對你做了什麼讓你難過的事?」
「沒有……」我聽到自己艱澀的聲音。力量牌上,獅子在女人溫柔的愛撫下寧靜而溫順。而被倒吊於十字架上的人則平靜又堅韌,用慈悲的笑容回以眾人的怒視。法師忽地嘆氣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難為你了,羅。」
我不明覺厲,但依稀覺得她在暗暗指控萊蒙,便道,「我沒有感到為難……他跨越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