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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知道,說這句話的修女是想告訴我媽媽,哥哥並非一個普通的男孩,但她也說不上哥哥哪裡奇怪。曾經我病臥在床,看媽媽把他領進家門,跟我說,「以後他就是你的哥哥了,傑裡米,他叫羅。」
「羅,這是傑裡米。」
「你好,傑裡米。」他拉住我的手,輕聲道。他的手很暖和,湛藍色的眼睛很像晴空下微波蕩漾的蔚藍大海,笑起來比女孩還要好看。
在我兩歲時,老爸就死去了。我的媽媽因此變得神經兮兮,鬱鬱寡歡,而我倒黴透頂地得了重病,再也站不起來了。
那期間媽媽總是一動不動地坐在窗邊,唉聲嘆氣,痛哭流涕,向上帝訴說丈夫去世的哀慟,以及孩子重病的辛酸,彷彿她是世界上命運最悲慘的女人。說實話,我挺討厭我媽媽,她尖銳的哭聲讓我心煩,神經比兔子還要脆弱。但我不能否認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她愛我勝過愛她自己。
我不能想像我的童年沒有哥哥會是什麼樣。他就是我的支柱,我的靠山。他剛被我媽媽收養時只有五歲,卻比十幾歲的孩子都能幹。只和媽媽在一起的日子充滿了苦楚和眼淚,她只顧著她的悲傷,但哥哥卻會在我高燒時,為我徹夜不休地擦拭身體,保證我有足夠的營養支撐身體。他總是看著我笑,彎著那雙漂亮溫柔的眼睛,握著我的手說,「傑裡米,不要難過,你會好起來的。你多麼幸運啊,你見過你的爸爸媽媽,擁有他們的愛,擁有自己的家。我很羨慕你。」
他偶爾說著說著就會眼眶發紅,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我問他,「那你的爸爸媽媽呢?」
他搖頭,「我不知道。現在你的媽媽就是我的媽媽。」
我道,「我媽媽一天到晚要麼哭哭啼啼,要麼就滿腹牢騷,你跟著她就不後悔嗎?」
他說,「別這麼說媽媽,傑裡米。她已經很辛苦了。你不知道有『媽媽』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他跟我講述他的過去,我這才知道他在孤兒院裡過得很壓抑。哥哥曾跟一個外面的大男孩起過爭執。那個大男孩羞辱他,對他動手動腳。哥哥拼命抵抗,男孩打斷了他的腿骨,而他氣憤地將男孩的耳朵咬出了血。
當時他驚魂未定地看男孩捧著血淋淋的耳朵,尖聲大叫著跑回家。後來,那個男孩的母親不問緣由,不由分說,在孤兒院大鬧一場,還害負責照顧他的修女受罰。
哥哥跟我說,那個時候他委屈極了,躲在牆角哭泣。院長和其他老修女氣勢洶洶地拎起他的胳膊,逼迫他面向那對趾高氣揚的母子,然後輪番往他臉上呼巴掌,直到那位母親消氣。他一開始鬧著掙扎,然後院長又把修女拽到他面前,他掙扎一下,修女就要挨一鞭。
我聽得心驚肉跳,而哥哥雙眼木然地回憶,在修女挨第一鞭時他就不動了。二十個耳光而已,後來他懂得哀聲求饒,那位母親便大發慈悲饒過他了。
哥哥說,那個時候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何挑事的男孩得到庇護,而僅僅是反抗的他落得如此下場,連一個為他辯護的人都沒有。
後來他明白了,因為那個男孩有一位母親,據說是全天下最好的「母親」。
而他沒有。
哥哥說到這裡就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流淚。他連哭起來都那麼好看。
十幾年後,當我在兀鷲城再遇見我的哥哥,驚異要多於喜悅。畢竟當你看到一個杳無音信得彷彿已在世上消失的人忽然出現,第一反應肯定也不是重逢的欣喜。他怎麼會在這裡?我躲在他身後,躲避那些滋事的暴徒,腦海中久久盤桓著這個問題。
「傑裡米……」
他看到我,驚異同樣多於喜悅。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早已對我和媽媽心灰意冷。但哥哥還是哥哥,我所熟悉的,溫柔又可憐的哥哥。哥哥禁不住別人懇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