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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時會擔憂過分暴戾的自己會令趙琮不喜,他會刻意在趙琮面前更乖一些,更可愛一些,就像十一歲時趙琮曾笑著贊過的那樣:可愛。
雖說他依然不懂可愛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但,大約,是個好意思吧。
他想,趙琮是喜歡這個樣子的他的。因為那時,趙琮每每看到他,都很高興,都會彎眼笑。
可是他有時又會擔憂這樣的他會顯得過分依賴趙琮,顯得有些軟弱,他怕趙琮不喜。
他甚至對自己都起了從未有過的困惑與不解。
不知不覺間,此刻,他回過頭去看一看。
竟然從十一歲遇到趙琮之後,從他將趙琮從後苑抱出來開口說話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不同。
他娘說,早已沒有家鄉。
他們真正的家人與家拋棄了他們。
兩輩子以來,除了最初懦弱時,他一直活得看似肆意與大膽,實際只有他自己才知曉心底的迷茫。正是因為迷茫,當一切都沒了時,他比誰都更瘋狂地去抓住一切能抓的東西。
他本就是不該出生卻出生的人。
他的出生不似別人帶有祝福與期盼。
甚至他的娘,雖然後來百般疼愛他,初時也難以接受他的存在。
可既已生為人,只要還有神志,有誰不渴望有個家,有個落葉歸根的地方。
或者說,那不是家,而是個令你一看便心安的地方,或者人。
他娘又說,杭州是她的家,東京也是她的家。
他,更是她的家。
他的家?
沒人給他,他得自己去找,去拿,去獲得。
趙世碂這樣看著熟睡的趙琮,忽然也明白何為家。
有趙琮的地方,大約就是他的家。
也是他一心嚮往之的地方。
有了趙琮這個人,他大約就真能活得像個人。
可是趙琮這樣的人,誰不願意去靠近呢。
趙世碂呆站在趙琮的床前,直到趙琮睡得越熟,睡姿開始不復優雅,趙琮側過身子,朝外而睡。他原本擺放在身上的手也往外伸來,一隻手被他壓在身下,另一隻已伸出床外。
趙世碂才漸漸回神,他彎腰,小心拿起趙琮的手,想將他的手塞回被子去。
趙琮卻反手攥住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再度熱起來。
他不由又跪到床榻上,更近地去看趙琮的臉。
難怪人們總說無知者才是最勇敢的。
他終於發現了他對趙琮的真正心思,可他又如何將這份心思說出口?
趙琮是否喜愛男子?即便喜愛男子,趙琮是皇帝,他有寵愛的宮妃,將來更有皇子。趙琮會為一個男子放棄天下?即便趙琮願意,他也不願意。天下一切皆不易,既生來便是皇族,更應好好擔起這份職責,若這份職責都擔不好,便是愧對百姓與天下,愧對這一生。
趙琮若不喜愛男子,怕是要厭惡他吧?往後還願看他?
若趙琮既喜愛男子,恰巧也喜愛他。
他們是名義上的叔侄啊。
他又如何與趙琮說他並非趙家人?告訴趙琮他的真實身份?他的真實身份涉及那唯一的秘密。知道他到底是誰後,趙琮還願信他?
趙琮怕也是再也不願見他。屆時,他說什麼,都是錯的,都是陰謀。
趙世碂苦笑,撥拉一番,無論哪種境況,無論隱瞞亦或坦白,結局竟然都是一樣的。
他本是乾脆之人,也終於遇到難以抉擇之事。
他小心鬆開趙琮的手,趙琮卻還緊緊攥著,他低頭再看趙琮的手。
看了許久,他沒能忍住,低頭在趙琮的手面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