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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顧鈞人等到了城牆下,沿途皆是衣衫單薄的饑民。顧鈞留心,見這些人中雖也不乏婦孺老人,但還是青壯年居多,便知道他們中大多數人定然就是原先糜允招募來的河工。城外那些饑民見河面上突然從天而降般地來了一隊人。雖人數不多,但個個身材英挺,目光炯炯。身上衣著稱不得華麗,卻也是整齊挺括,對比自己周身上下,難免就生出些畏縮之意來。
顧鈞也不與他們多言,只默默行到了城門前,令一名侍衛上前高聲叫門。說自己乃是欽差顧鈞,奉了皇命,帶陛下親隨人馬二十人,連夜渡河稽查洛京賑災事宜。那洛京守備因饑民連續圍城多日,不但在各個城樓上皆佈置了兵力囤聚,還親自帶了人馬日夜在城牆上巡防。因此從他以下到各個千總、把總,無人敢託賴偷懶。自顧鈞從對岸渡河過來,他們早已通報了上去。此時那守備本人,便已在這正對著渡口的徽安門城樓之中了。他聽顧鈞使人叫門,也不敢輕信,依例便從城牆下吊下繩子來。顧鈞點頭,那叫門的侍衛便從身後包袱內拿出一卷帛書,系在那繩子上。過了大約半刻鐘的功夫,城門後便傳來起門閂的聲音,顧鈞示意身後眾人退後。不多時那門便開出了一條縫來,待顧鈞一人閃身進去後,便又速速關上了。
顧鈞進去了足有一個時辰,次後便從城樓上掛下來一張巨幅黃榜,兩旁火把照得亮亮的。上面用赤砂書就,寫到皇恩浩蕩,欽差顧鈞與洛京府尹商議,因積雪未清,天氣寒冷,許城外老弱婦孺即刻自安喜門和上東門入城避風雪,其餘青壯年在徽安門前渡口處等待派發救濟。那黃榜下來後不久,顧鈞便仍是從那城門裡出來。他當眾分派了在各門處守著的人手,並不避人。此後,又暗自令其餘人等見機行事,悄悄在饑民中打聽卜昀等人下落。特意關照他們也不必疾言令色的,只作閒閒口吻即可。那幾個人領了命便各自去行事了。
正在眾人看了黃榜議論紛紛之時,卻突然又從河面上來了兩人,衣著服色與之前那些人並無二致。兩人先看到鍾回和程哦,與二人耳語了一番,後者便面露急色不已。
顧鈞知道如今情勢,不會有人輕易出來認了搶劫糧船,扣押商人一事。雖然人人從中獲利,卻也人人都明白,此事輕易認不得。因此他到了此地,先不提這事,入城後與守備商議,報知府尹,還是先以懷柔為上。對方雖作難說洛京恐怕無法容城外所有人入城,卻也同意顧鈞所說。顧鈞便說先讓老弱婦孺入城,這些人不過佔了十之一二,只需安置到城中各處寺廟宮觀濟世堂之類,稍加周濟便可。其餘的事情,還需動員城內百姓,尤其是富商巨賈,廣捐錢糧。若能不費兵卒,令他們各自安然返鄉,於大家都是好事。那府尹因他是欽差身份,聽他不叫自己大開城門,便無有不遵的,即刻吩咐下面人籌措去了。橫豎守城事宜自有守備擔著,不與他這府尹相干。守備雖怕一旦城門開啟,會有人衝撞惹事,卻也明白雙方僵持下去並無益處。他與顧鈞詳細計議好城內外人手佈置後,仍惴惴問起是否還有人馬在後。顧鈞笑而不答,他也只得作罷。
二人估計若錢糧湊手,洛京之圍,並不難解。因眾人所求的,無非就是平安到家後,到來年春收前,不至飢病而已。如今朝廷派發下來賑濟款項,多已到了鄉裡,無奈這些人因上過糜允的當,不再相信官府所言,方才引起這亂局。如今他們懷柔在先,顧鈞又拿著欽差身份,遠比他洛京府更能取信於人。
開門後,雖也零星有人意圖矇混進城,卻並未有大的意外。到了日出前,大半老弱婦孺皆遵照那黃榜上說的從安喜門和上東門入了城。城外侍衛見已無人在那排隊,便示意守軍關閉城門,他們仍返回到徽安門前待命。顧鈞這裡也打聽出來,原來劫糧船一事,起首的全是一村壯丁。為首一人,姓楊,原本也是陝州本地一世家大戶的庶出長子。無奈出生不久後便沒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