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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亮起燭光,不多時,走出來一位年過三旬的女人,匆忙跑到門邊, 開啟柴門,眼裡包著兩包淚, 埋怨道:&ldo;你還曉得回來!&rdo;
&ldo;阿午。&rdo;柴門外的男人聲音沉悶,臉掩在斗笠的陰影當中,看不真切。
名叫阿午的女人瞧著自己丈夫,看不清他的臉,但借著昏昏月色依稀可見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些,心裡更是一陣酸楚, 將他迎進去:&ldo;回家就好,快些進屋,我給你把湯熱一熱, 你喝下, 暖暖身子!&rdo;
男人沒說話,被阿午牽著,悶頭走進屋子裡。
阿午進屋,將晚上剩下的湯放進鍋裡, 添些柴火來熱湯。而後掀開簾子走到外間,見男人呆坐在凳子上,頭上還帶著斗笠,怨道:&ldo;你這是怎麼了?進屋斗笠蓑衣都不摘,留著我給你摘麼!&rdo;
話裡帶著怨氣,但阿午還是走過去手腳麻利地給他摘下斗笠跟蓑衣,放到一邊。回頭再看時,眼淚險些又落下來。
她家男人出門時還是一個健壯的漢子,此番回來,不知何故,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且瘦骨嶙峋,似是風一吹就能倒了。若不是還能依稀辨認出他的輪廓,阿午差點不敢認他。
&ldo;你這是怎麼了?啊?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rdo;阿午捧起男人的臉,淚光朦朧地追問道。
男人不答話,僵坐在凳子上看著阿午,臉上冰涼。
&ldo;你身上怎麼這麼冷?&rdo;阿午放開手,跑進裡間的屋子,取出一件今年冬天剛做好的棉襖出來,給他披上,從後面抱住男人:&ldo;你別這樣,你跟我說說話,我害怕,我就只剩下你一個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千萬別出事!&rdo;
男人哆嗦著嘴唇,半晌,艱難且沙啞地喚著她:&ldo;阿午……&rdo;
&ldo;誒,我在,我在!&rdo;阿午摸著眼淚,緊緊抱著男人。
男人面部肌肉開始顫抖,用力動著嘴唇,他似乎控制不了自己臉上的肌肉,便是一句話,說得也困難無比:&ldo;阿午,出去……&rdo;
&ldo;你,你說什麼?&rdo;阿午走到他面前,伏在他膝上仰頭看著他。
&ldo;阿午。&rdo;男人留下一行眼淚,顫抖著聲音,用盡所有力氣跟她說話:&ldo;快出去,走,別回頭!&rdo;
&ldo;你,你……&rdo;阿午見男人滿頭大汗,驚疑不定。
&ldo;出去!滾!&rdo;男人用盡最後的力氣朝她吼道。
阿午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半晌都沒站起來。男人絕望地閉上眼,流著眼淚,低沉且緩慢地對她說道:&ldo;對不起,阿午,我只想,只想再看你一眼……&rdo;
他話音剛落,身體止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臉上、身上的皺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不多時,他就變得無比蒼老且枯朽,那些皺紋猶如一道道深刻入骨的裂紋,從裡邊蹦出一顆碎粒,而後,嘩啦一聲,他身上的皮肉都變成了沙子傾瀉而下,原本坐在凳子上好端端的一個人瞬間變得只剩下一具白骨,腳邊一地沾著血與碎肉的沙子。
阿午捂住嘴,驚恐至極地瞪著他。
那具白骨動了動牙關,用她男人的聲音喚了她一聲:&ldo;阿午……&rdo;
阿午尖叫一聲,暈倒在地。
屋外,夜深人靜,門口的大樹上趴著一隻異獸,狀似虎豹,背生雙翼,百無聊賴地揮動著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