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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母舉著燭臺站在門首,燭光搖曳中,兒子的身影被放的很大。大範莊送飯的人,對範進的誇獎言語遠比胡大姐轉述的更多,話語裡恭敬的態度,更是前所未有。大範莊不少百姓已經把範進當成個秀才,而不是平民來看待,對於母親來講,這種誇獎遠比食物更為珍貴。一直以來,在範母心裡,也是把範進當成個只會考試的孩子,除了學問以外,其他方面的事,基本沒指望過他。
自從範父死後,範母用盡全力護持兒子,保證不讓兒子牽扯到俗務之中。固然是為了他一心讀書,不至於分心,另一方面,也是覺得兒子缺少心計,與人接觸多半要被算計。
可是今天這件人命官司的了結,讓範母忽然發覺,雛鳥竟已經長成雄鷹,是該讓它振翅高飛的時候了。讀書的作用遠比自己想像的更大,了能讓自己家發財過好日子之外,也能讓兒子變得成熟。看來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進仔就該讀書,不當扶犁。
等到聽說縣令次日要招範進去考,胡大姐兒第一個跳起來道:「真的!縣太爺要當面考試?這一定是老天爺開眼,媽祖娘娘保佑,我阿爹明天要進城趕集賣肉,進哥兒可以跟我們一起去。等進了城啊,我先要去廟裡燒幾炷香,保佑進哥兒上人見喜,太爺一高興,進哥兒的前程就有望了。」
範母聽了也自歡喜,但隨即又有些擔憂,「家裡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事情又這麼突然,就算現在去借錢也來不及了。沒有衣服還好辦,沒有錢又怎麼去打點縣爺的門子?」
「娘,大姐兒,看把你們高興的,也不過就是縣太爺召見而已,這算的了什麼。等兒子中了舉人,與縣令就是平起平坐的朋友,若是中了進士,還要金殿面君呢,那時候再高興不晚。衣服,就這一身便好,至於奉承打點,我從族長那拿了兩千錢。一千錢拿來應酬門子也就夠了,另一千錢,娘留下過生活。」
範母見範進掏出的銅錢,連忙問道:「你從族長那拿的?可立了字據,幾分利息?」
「什麼幾分利息,這是他送與我的,連本錢都不要還。兒子是讀書人了,讀書人借錢,還需要還麼?您只管留著用就好,等兒子真的做了事業,咱家就不愁沒銀子用。」
範母聽到不用還,心才徹底放下,把銅錢摩挲了半天,忽然對胡大姐兒道:「大姐兒,天實在太晚了,嬸子先送你回家去,免得你爹不放心。明天天一亮,就讓進仔去找你,這一路還得累你父多照應呢。」
胡大姐兒很有些不捨,但是被範母催促著,也只好走路。範進自己則拿了本小錄於燈下隨手翻動,時間不長範母便回了房,將銅錢塞回兒子手裡。
「這錢你自己留著,娘不缺錢使,窮家富路,咱們平素不大進城,到城裡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就去買些。還有,給胡大姐兒買些花戴,咱們吃她用她地方不少,不能總欠她的人情,否則胡屠戶那老狗要說話的。天色不早,你早些去休息,不可熬壞了身子。考試的事……總要是保住身體才好,其他都不要緊。」
範進心知,母親對於自己考試,其實心裡是沒什麼把握的。不管平時嘴上說的多硬氣,畢竟自己連縣試都沒透過,在母親看來,進趟縣城也無非是漲個見識。沒人相信第一次科考就過關的事,會發生在一個窮小子身上,有這種想法,也不足怪。他朝母親行了禮,將銅錢放回身上,等走到門口時,回頭道:
「娘,您也早些歇著吧。這點錢不算什麼,兒子只要中了,咱家就有的是錢花,到時候兒子每天都拿銀子來孝敬您老人家。」
「你這孩子……」範母笑著揮手,將兒子趕出房去,等關上門,卻又忍不住流下淚來。自己與丈夫的心血澆灌,終於要結成果實,固然嘴上不給兒子壓力,心裡的期望與壓力,卻始終沒有減少過。獨對孤燈,範母雙手合十,對空默唸,「菩薩保佑,讓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