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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跪地慟哭，一時之前，只聞得一片嗚咽之聲。

&ldo;陛下！陛下‐‐&rdo;皇帝身旁的公公急喊出聲。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ldo;快傳御醫！&rdo;

龍椅上一灘灘烏血，映出皇帝老態龍鐘的臉。

第47章

&ldo;父皇。&rdo;

臥在龍塌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看了一眼來人，復又轉過頭去閉上了眼。

&ldo;你來了。&rdo;

頃刻無言。裴桓聽著老皇帝緩慢而沉重的呼吸聲，似是有風灌在耳邊，一下又一下的。

原來將死之人是這般。

&ldo;桓兒啊，御醫和皇后他們都騙我，可我自己知曉，我所剩時日並不多了。&rdo;

旁人聽了這般不吉利的話，都是要跪俯在地上，懇求聖上將這不吉利的話給收回去的。裴桓卻在想，他不是那個最先敗下陣來的人。

皇帝沒有自稱&ldo;朕&rdo;，而是似一普通人家的父親，在臨終之前，對兒子說著一些體己話。

他走上前握住皇帝枯槁的雙手，道。&ldo;父皇定能萬壽無疆。&rdo;

皇帝扯出一個苦笑：&ldo;好話任誰都愛聽。&rdo;

他微微一頓，似是在艱難地喘氣，又道：&ldo;你說這江山，到底是好還是不好？&rdo;

還未等裴桓開口，皇帝又自顧自說道：&ldo;我本以為，登上了這皇位，便能坐擁一切，可到最後，誰都沒能保住……&rdo;

裴桓垂首看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沒有作答，也不去想，這皇帝口中的&ldo;誰&rdo;又究竟是誰。他的手型和皇帝的很像，只一個是瘦削如枯木般，一個卻是細膩如凝玉般。他分神兀自想著，是從什麼時候起，父皇竟變得如此老的？印象裡，小時候，他一直藏在角落處，出神望著裴晏如戲猴兒般，攀上父皇那如高山一般偉岸挺拔的背，而後躲在他懷裡撒嬌。

這一望，竟就是這麼多年。

&ldo;我擬了那道聖旨，置於案上……&rdo;

裴桓順著那在空中顫顫巍巍的手指指著的方向尋去，捏起那繡著祥雲瑞鶴的綾錦織料，打量了一眼，倏忽笑了，面色陰沉得厲害。

他復走回龍塌前，陰影籠罩下來。

&ldo;父皇莫不是失了神志？奕王薨矣。你的好晏兒，早便沒了。&rdo;

皇帝大笑，惡狠狠地眼神膠著在裴桓身上。

&ldo;我生平最後悔之事，便是應了晏兒，許他率軍西征。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都是你‐‐&rdo;

裴桓出聲打斷：&ldo;這路是大哥選的，父皇怎能這樣遷怒與我？況且‐‐

父皇可真糊塗，您不會還真以為，那蓮子羹，是裴晏不小心端與您的？&rdo;

皇帝忽而面目猙獰，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重重地喘著氣，胸口起伏劇烈：&ldo;孽子！你休要胡說！&rdo;

裴桓站在一旁冷眼看著，譏笑不語。

似是過了很久，只聽得皇帝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皇帝唇色烏紫，有血從他的口中、鼻中汩汩流出，目光卻是死死鎖著側方。

之前御醫給他拿的那一碗藥，就放在裴桓的手側。

裴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了那一碗藥，伸手端了來。

皇帝轉而死死盯著他。

裴桓向床榻走近了幾步。勺子與碗磕碰在一起，發出叮咚叮咚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