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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年,1月8日,哈爾濱俄國鐵路醫院。臨死前,邁斯尼嘴邊流出紫紅血絲,對站在病床旁邊的伍連德斷斷續續地道:&ldo;伍博士,你,你,是正,正確的。&rdo;這句話說完,來到疫區僅僅十餘天的邁斯尼便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不管邁斯尼是否與伍連德意見不合,但終究是為了抗爭這結災難而獻身的犧牲者。歷史上的今天,我們應該給予其應有的敬意。
自邁斯尼死後,所有的外國鼠疫專家都束手無策之下,伍連德的觀點開始被人接受。原來牴觸的人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可是此時的疫情的傳播速度卻已經有些超出控制。
伍連德指揮,傅家甸劃分成四個嚴格隔離的小區,每區由一位高階醫生主管,配備足夠的助理和警察,逐日挨戶檢查,發現疑似病例馬上送防疫醫院。官方支援下,他還從長春調來1160名官兵並培訓了600名警察,嚴控疫區人員出入。&ldo;隔絕交通&rdo;建議,清廷和日俄也一一照辦。1月13日,山海關設卡嚴防。14日,停售京奉火車二三等車票,南滿鐵路停駛。15日,陸軍部派軍駐紮山海關,阻止入關客貨。21日,京津火車停開。
1月30日,除夕。傅家甸不聞煙花爆竹,靜如死水。防疫總部內,伍連德正寫呈北京的每日匯報,表情凝重。&ldo;死亡183,&rdo;他反覆叨唸,毛骨悚然,疫情毫無緩解,死亡人數不減。更可怕的是,防疫人員殉職比例日增:58名醫生死6人,500餘雜役死102人,700餘警察死35人,150人的救護隊竟死亡減員69人。
隔離、消毒、阻斷交通……能做的事情都做了,為什麼疫情卻一天比一天嚴重?此時的伍連德壓力巨大。他一次一次仔細思忖著自己建立的這套防禦體系中是否還存在著漏洞。還有什麼地方沒有考慮到?忽然,他意識到問題的癥結可能出在屍體掩埋這個環節中。
伍連德來到城北墳場。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時值隆冬,地上的積雪有五六寸厚,雪地上一排排棺木和屍體露天停放著,如長蛇陣一般綿延一里有餘。
鼠疫桿菌可以在這些屍身上存活很久。這個墳場簡直就像一個儲藏鼠疫桿菌的大冰櫃。如果有老鼠或其他動物接觸到這些屍體,再由動物傳染給城裡的人,那麼一切防疫措施都將化為烏有。
必須儘快將這些屍體處理掉。伍連德找來抬埋隊,讓他們趕緊挖坑掩埋屍體。但哈爾濱的冬天,氣溫至少在攝氏零下二三十度。這樣的溫度下,土地凍得比金石還要堅硬,不要說深挖洞了,就是想挖一個淺坑,也非常困難。如果要土葬,只能等到春天大地解凍時才能進行。但這樣一來,恐怕死於鼠疫的人還要成倍增長。
怎麼辦?伍連德暗暗思忖。只有兩種辦法可以阻斷鼠疫透過屍體傳播,一個是深埋,另一個便是&ldo;焚屍!&rdo;這個念頭在伍連德腦海中閃過,連他自己也不由一顫。
中國人歷來有入土為安的習俗,對待父母先人的遺體更加尊重備至。在傳統觀念下,&ldo;焚屍&rdo;簡直不可想像。
葉重自是不知道伍連德遭受到這樣或者那樣的阻礙。不過此時葉重已經沒有興趣去關心了。隨著鼠疫沿著中東路和南滿路南下,有一個叫王兵的中年皮貨商將鼠疫帶到了通遼。連當初葉重帶出來的人裡面,也有湯志,孫奇兩個管帶相繼死於鼠疫。
原本通遼這座新興的商業城市此時死氣沉沉,每天都有十數個人死去。這種鼠疫一旦染上便發燒,咳嗽,然後咳血,渾身發紫,不用三四天,一個活生生的人便嚥了氣,根本無藥可解。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瀰漫在整座城市中的絕望,等著死亡的降臨。
和通遼城一樣,疫情肆虐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