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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度換氣?」梁斷鳶重複。
「就是二氧化碳吸入太多……會手腳發麻,頭暈氣短之類。」安易持比劃著名,「手指僵硬身體抽搐,很難看的。所以那次之後我就學會控制自己,不那麼哭了。」
「聽起來尚阿姨還不錯。」梁斷鳶瞳仁裡映著不斷後移的道路劃線。
「嗯,其實很好的。」安易持很懷念,「她拿我當自己的孩子,不慣我的壞毛病,也總督促我好好學習,要我多看書,多練字,多寫題。只是那時候不理解她的用心,那些超前學習的輔導班又讓我很痛苦,所以有些誤會。」
「可她也沒來看過你。」梁斷鳶沒被說服。
「她說了不算的。」安易持笑,這種有人替自己打抱不平的感覺很奇妙,「你不知道我爸的強勢。他可能是喜歡尚阿姨的,但比起相互尊重有商有量地過日子,他更喜歡掌控一切的那種相處方式。結婚10年,我們甚至沒有過一次獨屬於家人的聚會,安濟民拿所有的假期來宴請同事,或者是對他來說有用的人,尚阿姨在那些聚會裡,就是安濟民的臉面而已。過年的時候我們家每天都是那個樣子,能看見來來往往的陌生人,聽見各色各樣的違心話,我討厭那樣。」
「我明白。」梁斷鳶拍拍他的腦袋,收回手去。
安易持發病痛的全身顫抖時,他說我明白,那時候是一種安慰,善意的謊言,可這個當下,聽過了安易持的故事再說這句話,梁斷鳶是真的感同身受。
果實飛上枝頭,花種回歸子房,河流溯源回到山巔,時間在這個瞬間倒轉。
當矮小的梁斷鳶拎著行李箱,獨自坐飛機去找媽媽司眀雍的時候,身上尤帶傷痕的安易持正咬牙切齒捏著皺巴巴的小紙條,一路詢問著往媽媽寇春娟的新家走去;
當人生地不熟的梁斷鳶被空姐牽著交給前來接機的陌生司機,有些失望地皺了皺眉頭時,飢腸轆轆的安易持正侷促地坐在狹小的房間裡,盯著小胖妞奶瓶裡晃蕩的乳白液體,偷偷嚥了咽口水;
當拎著小行李箱鑽進人滿為患電梯裡的梁斷鳶費力摁下31層的按鍵,被人詢問是誰家小孩,不知該不該回答時,攥著幾張紙幣揣兜走回去的安易持圍繞小區一圈一圈轉,努力編造著自己這幾個小時的行程;
當被打發在底層咖啡廳等候的梁斷鳶最終也未能見到司眀雍,又被司機重新送回機場,登上與來時同一家航空公司的飛機,等待著折返時,筋疲力盡的安易持忐忑地敲響家門,怔愣之後,一氣沖回自己的房間緊閉房門……
當未能見到媽媽滿心空落的梁斷鳶翻完航空逃生說明的最後一頁,歪頭睡倒在萬裡高空的時候,安易持是不是也恰好,死死埋頭壓在枕頭裡,把悲慼的哭嚎全吞進肚裡,經歷著偌大世界無人在乎的絕望?
梁斷鳶想一定是這樣的,不然如何解釋,他此刻那樣心疼易持,尤甚於心疼當年奔赴千里之外卻未能如願的自己。
感同身受好像是種異能,在這一刻,轟轟烈烈在一顆年輕的胸腔裡覺醒。
「小時候有過什麼願望嗎,易持。」梁斷鳶沒有看他,好像就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他想易持會懂的,在那個幼小的,孤獨的童年時期,他們都是靠著小小的願望,一天一天長大。
「有啊。」安易持瞳仁發亮,他說,「現在大概看不出來吧,小時候我想做個英雄。看完《變形金剛》那年,別人都說汽車變成巨大的戰士,那是假的。只有我信了,每回覺得難受,就跑下地庫去,坐在屁股圓圓的a6旁邊,跟它說話。我一直想,要是哪天一定要有人死去世界才不會毀滅,那就由我去死吧,反正也沒人牽掛我。」
「我要讓新世界活下來的每個人,都記得我的名字。」安易持坐直了,話音落地才覺得實在有些羞恥,緋紅鋪上兩頰,「後來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