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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麼事了?北國的寒涼的冬日裡,梁斷鳶牽著安易持的那隻掌心沁出了冷汗。
他想起自己最後一次從朔桑的地方臺上聽到梁成均的動態,已經是三月前的朔桑貿易洽談會,自那以後,梁書記再不曾在晚間新聞露過臉。
「斷鳶?」安易持抽手,展開他的掌心,耀目的日光映著其上,反射出一片細密的晶瑩,「你怎麼了?」
「等我一下。」梁斷鳶沒有給出回應,他轉身急匆匆走遠,留下一句,「就在原地不要動。」
那道背影移動的速度逐漸加快。
梁斷鳶快走變成了快跑,猛烈跳躍著的髮絲融入泛白的光圈裡。
——不要多想,總之,先問過司機再說。梁斷鳶安慰著自己,往值班室快步跑去。
等他再一次出現在安易持眼前,臉色說不上好,想必沒能得到祈禱中的答案。
「先不回去了。」他說,「跟我回趟家,好麼?」
「好。」安易持沒有二話,乖乖跟上。
「我爸摔折腿快半個月。」走進空無一人的電梯裡,梁斷鳶按亮樓層鍵,指尖發白,「我現在才知道。」
——誰照顧他吃穿,誰監督他吃藥,又是誰夜裡睡在身邊,讓這腿裡還卡著鋼釘的中年人能自如地去趟廁所?
作為唯一的親人,梁斷鳶不知道,他捏著拳的幾個指節愈加青白。
安易持在他身後默默看了半晌,抿抿唇上前,突然攬著梁斷鳶的脖子逼他低頭,前所未有的霸道。
「沒事的。」他說,「那是你爸爸的車吧,既然停在家而不是停在醫院裡,那就一定是情況已經好轉到能夠出院靜養了,沒事的。」
安易持環著他的脖子,把他抱了個滿懷,手在他後背穩重地拍打幾下,鬆手放他站直。
「我……」梁斷鳶垂眸,初見時令人倍感壓迫的身高在此時驟然失去了威脅,顯得有些無助,「啊,我想也是……」
「所以這裡要熱起來啊……心臟。」安易持掌心落在梁斷鳶的胸膛,「不管因為什麼,後悔是沒用的。比起滿身冰涼意志消沉地開門去見四年都沒見過的父親,還是帶著溫暖的身體和積極改正的態度要更加合適,對吧?」
梁斷鳶長長地呼吸,他幾乎有種胸腔裡那顆血泵如同老舊汽車的發動機,緩慢地,卻又逐漸加快著重新跳動起來的錯覺。
「謝謝。」他牽扯略顯僵硬的唇角,「你說的對。」
那是老式一梯兩戶的樣式設計,走出電梯就是公共玄關。鄰裡相互熟悉的家庭,會把鞋櫃或是孩子的雜物堆在門外。
梁斷鳶一步踏出電梯,發現右手邊自家的門邊,真的什麼都沒變,那年他離開時,帶不走的山地車被鎖在樓梯扶手上落了厚厚的灰塵,用不上的滑板籃球堆在凹角色澤黯淡,忘了帶的幾個啞鈴和配重片上甚至結了幾層蛛網……
唯一不變的,是舊日裡常穿的幾雙球鞋,被套上塑膠袋放在原處,透過半透明的薄膜看去,乾淨整潔一如四年之前。
梁成均是在等他回來麼?
一扇不多麼厚重的門隔在中間,梁斷鳶卻遲來的生出近鄉情怯來,他和父親漫長的冷戰還在繼續,因為至今都沒有一方肯先行低頭。
該從哪兒找個臺階下,開了門又要說什麼呢?
「咚咚咚」清脆的三聲門響打斷了梁斷鳶的思索,他抬頭,是安易持率先敲響了門。
「找誰啊?」
門應聲而開,穿著拖鞋繫著圍裙,從裡面迎出來的,是個不論聲音還是長相,看來都十分溫柔的陌生女人。
這一次,安易持就站在身前,梁斷鳶清晰地看到,他同自己一樣,在同一時刻,鬆了口氣。
原來偽裝的如此強勢,是為了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