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巴克,深淵的繪畫者(第1/3 頁)
“我們認識嗎?”
艾德強忍著腐爛的惡臭,沿著粗短不一的梯子爬進地窖。裡面渾渾噩噩,只有一團積鬱的微光在堆積著醃菜鹹魚的木桶後瑩瑩閃爍著。
“是的,十年前,在錫桑濟貧院。你一定失憶了。”
聲音只是陳述著,並不感到驚訝或好奇,彷彿一切都事不關己。
幼年身世不詳,收養於錫桑濟貧院,後被投機商人路德維克·懷科洛領養——艾德想起了自己在警察局時看到的個人檔案。
他的確認識我。
黑暗中,蠟燭已經幾近乾涸,融化的燭淚在地面匯作一小灘不規則的斑塊。而那被蠟燭映照出的身影——瘦小、枯槁,散發著營養不良的蠟黃,像是一張人皮包裹的骷髏。
眼前的年輕男人鬍鬚凌亂,金色頭髮像黴爛的乾草般邋遢枯瘦,衣服鬆鬆垮垮、破破爛爛,褲子沾滿尿漬的斑點。
那雙手臂像殘枝般枯萎蜷曲著,最多隻有兩指寬,彷彿輕輕一用力就能折斷。他握著畫筆的右手只能吃力地抬到胸口,而舉著調色盤的左手則低垂著縮在肚臍眼上方,像直立的老鼠一樣滑稽可笑。
假如不去看他那雙眼睛,整個場面簡直悲慘至極。
但是他的眼睛——和他的頭髮一樣是金色的,卻不似那般草衰尿黃,閃爍著蜂蜜與黃金的豐饒。
那眼神鎮定而冷漠,彷彿對自身的悲劇漠不關心。只是對映著眼前的畫作。
畫中的人物由於那雙不住顫抖的手臂而扭曲,色彩因為劣質的顏料而失真,可神情卻像雕版印刷那般,分文不差地烙印在了畫布上——
或忠誠、或狡詐、或高貴、或偽善……還沒有人能像這樣將真實的感受描繪在不真實的形體上。
“我的頭髮擋住視線了。”他的言辭並不像在懇求,而像是居高臨下的吩咐。
唉……怎麼說呢?可能因為是熟人所以說話更隨意些吧。
艾德刻意讓自己忽視巴克的無禮,無奈地走上前去,將他那團綿羊般亂糟糟的額髮撥開到兩側。
“好多了。”他略微點點頭,並沒有道謝。
“艾德,你沒事吧?”
地窖外傳來奎茵小姐的喊聲,似乎是在擔心自己。她沿著梯子飛快地滑了下來,墜落在地上,驚得角落裡的老鼠四處逃竄。
“請不要打擾我,小姐,你為這個狹小的空間增添了不必要的混亂。”他虛弱的語調中帶著異樣嘲諷。
“沒問題。”面對這樣的羞辱,奎茵冷笑著答道,“斯通·坤圖,這個人在哪?知道了我馬上就走。”
“我會說的。但你必須先停止吠叫,然後離開我的畫室。你身上的光線太過強烈與暴力,會干擾我的色覺。”
巴克平靜地說道,目光依然盯著畫板,沒有什麼能讓他從那裡挪開。
看來他對陌生人也並不友善。
艾德一把攔住奎茵,巴克的身體狀況不可能捱得住她的任何一下打擊:
“你先出去,這裡就交給我吧。他認識我,沒問題的。”他用極小的聲音勸導著,試圖安撫奎茵的情緒。
“呵……好啊,行吧……”
她的笑容愈發猙獰,牙齒也愈發明顯。只不過最後,她還是轉過身去。
但忽然,她又回扭過身來,狠狠地踢在那堆裝著醃菜和鹹魚的木桶上——
一時間天翻地覆,木桶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連環倒塌,碾倒了巴克的畫架,將他的畫作拍在地上。本就惡臭的空氣又增添了幾分汙濁,令人難以忍受。
做完這一切後,奎茵揚長而去,“砰”地一聲將地窖門摔了回去。
“呃,我很抱歉……”
艾德一面將壓在畫架上的木桶挪開,一面說道。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