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生產力高於一切(第1/4 頁)
農工商的利益得到承認,這是皇帝提出來的要領。
養心殿院子裡很安靜,鄭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已被封侯,今晚朝廷最重要的大臣們親自陪酒,這還不夠嗎?
但重臣們的沉默讓他明白,事情並不這麼簡單。
張璧這才不再冒然開口了,楊慎已經是內定的下一任總理國務大臣,他斟酌著說法。
三十多歲以前,他只知誇誇其談指點江山。正德十六年到現在,他已經從地方具體的實務裡、從楊廷和與其他長輩的教導裡、從皇帝提出的新學和新法裡學了這麼久。
減輕百姓的徭役負擔,不是去保護農戶的利益?
允民船下海、廣松商禁,不是去保護商人的利益?
工匠能在企業有官職、不能再以奴僕視之,不是去保護工匠的利益?
皇帝這麼說,那自然就是還不夠。
或者說,實現不了皇帝想要達到的目標:在物理大道和人理大道上,大明都能始終走在前頭。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是因為疑惑、不解嗎?
不是。
為什麼唐宋以來,就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因為自從用了科舉來消解門閥世家察舉把持權力之後,皇帝前些天講過許多的階層概念也在變化。只有讀書,哪怕沒中舉人進士、沒有出仕為官,在權力、財力、階層影響力方面都可稱“上層”。
商人其次,有財力,有自己經營出來的人脈圈子的影響力,是中層。
而農工,自然就是底層。
現如今皇帝顯然是覺得做到如今這樣仍然不夠,那麼就必須觸及到最根本的問題。
從權力上,從財富上,從名聲上,都要形成制度上的路子,提高他們的動力。
那不能是皇帝本人的另眼相看,皇帝需要的,是讀書人這個群體的一致認可。
楊慎開了口:“陛下定然早有所悟,不如再為臣等解惑。恕臣愚鈍,對這憲條、宗旨,驟然聽聞,不能明其義。”
“所謂憲條,便是君臣萬民皆遵從之。可以再更改修訂,那也是君臣萬民商議之後大多准許。所謂宗旨,便是上自皇帝、下到百官萬民,凡大同黨之黨員皆應以之為理想、為目標。”朱厚熜稍微停頓之後補充道,“諸法律例不得違逆憲條,天下黨員不得背叛宗旨。”
他們又在深思,朱厚熜倒是站了起來,揹著手走到院裡的樹下。
皇帝站了起來,其他人也陸續站起,朱厚熜背對著他們抬頭看這棵樹。
“春秋時,諸侯不遵周天子。天下雖還不像七雄爭霸時那般亂糟糟,但也留下了春秋無義戰的說法。那時候,先賢哀民生之多艱,紛紛思索出路,一時百家爭鳴。”
已經入了秋,朱厚熜捻下了一片已經快完全乾枯的葉子。
“滄海桑田,王朝交替。秦重法度,漢初崇無為,而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到了今時今日,朕懂得,卿等都是儒門翹楚,卿等自然也懂得。如今儒學,早已兼收幷蓄,非孔孟早年那麼簡單了。趙宋時,理學初興,釋、道兩家又有多少思想被吸納了進來?朕重物理大道,又有墨家天志、非命的思想。”
鄭魁聽得有點暈暈乎乎,什麼天志、非命?
但楊慎在思考。
墨翟除了兼愛、非公、尚賢、尚同這些觀點,還有其他的提倡。
所謂天志就是在“人”之外,認為天有自己的“人格”,有自己的標準。雖然仍舊是強調按制度辦事的人理大道觀點,但卻是從工匠建造需要有外在尺度為計量、因此事半功倍來開始闡述的。
而非命,則否定命運的存在,強調賴其力者得其生。這其中,都包含了人可以依靠對世界的瞭解、運用智慧和努力來改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