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楊廷和,誰之地?(第1/3 頁)
朱清萍不知道陛下為何心神不寧,所以她很自責。
“陛下,奴婢愚笨,這些經文要義……”
“你研習得很好。”朱厚熜回過神來,“朕每天都更明白一些。”
他在等廣東軍情奏報,只是朱清萍不知道。
這個時代的通訊效率令人絕望,儘管驛路上的急腳遞和邊關軍情正在日夜兼程地往京城趕。
但決定資訊傳送速度的,也只是人的腳,馬的腿,驛路各站之間交接的效率。
乾清宮裡的皇帝入睡前還在精研學問,在京朝參官早已進入夢鄉。
是通政使司匯總的全國奏疏少了嗎?不,只是皇帝比許多人更在意這片土地。
只有這個來自五百年後成為皇帝的靈魂,有一些此時無人能領會的意氣。
朱厚熜是皇帝,他血氣方剛,他的身邊有唾手可得的許多享受,可他覺得自己肩上無形的責任也很重。
帷帳放下,朱厚熜想起因為自己一道聖旨可能引發的變化,眼角酸了酸。
這次不是紫禁城裡某些太監宮女的命運,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很多普通人的命運。
他聽著粵語歌長大,他去南邊看過海,他從書裡知道數百年後那裡響起的炮聲。
他是皇帝,但肆意妄為改變歷史只存在臆想之中,日精門之火提醒過他:超越時代太多確實會是瘋子,皇帝只是封建王朝有限責任公司的原始股東,你特麼真以為你是獨資?
他是皇帝,但有些臣子,總能很輕易地,隨處就能揭開國家的某一處傷疤,輕蔑地告訴他:伱以為把賬做平、讓你能坐享分紅很容易?
帝國裱糊匠?最難職位好不好!
朝堂袞袞諸公,與朝堂後備袞袞諸公,本質上沒有區別。
而孤家寡人就是孤家寡人,只要他用人,人就有自己的私心。
現在廣東這樁事,不就是私心作祟嗎?
他每天都更明白一些,知道自己其實處於最有利的位置,在這樣的時代站到了最無可替代的位置。
但是呢?殺不盡的。
馬蹄聲踏破帝都的平靜,軍情奏報送入宮中之時,常朝正在舉行。
常朝之儀大過天,南海藩夷之事有什麼可著急的?
只是因為之前皇帝曾有明旨發往兩廣,所以常朝結束之後這道奏報才得以第一時間呈稟御前。
朱厚熜開啟封好印泥的奏報,從中抽出了紙張,看到其中一個個字的顏色,手就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但要再等一等。
朱清萍和黃錦只覺得皇帝這天下午比往常更加心不在焉,入夜之前第二道廣東軍情呈入後,皇帝仍然只是先留中了奏報。
等第二天常朝後,終於有第三輪一共三本奏疏呈進來。
嚴嵩為首,王守仁、楊慎侍立中圓殿中,只聽皇帝開口吩咐高忠:“宣參預國策會議大臣!”
……
地方上呈到京中的奏疏,是必定要經過通政使司的。
皇帝那邊沒有第一時間對某道奏疏給出意見,秘書班子內閣自然就要給出票擬意見。
於是這個時候的國策會議,三輪奏疏的第一本、第二本,內閣其實都給出了意見,一起帶了過來——按照現在的規則,皇帝批朱的奏疏版本也都是內閣給了意見的那本。
朱厚熜坐在御座上,嚴嵩作為御書房首席、王守仁代楊一清言兵事,十八張交椅上坐滿了十七個人。
楊慎站著。
“內閣意見,汪鋐輕敵冒進致此大敗,宜令兩廣總督、總兵官再選賢能驅離夷賊,另徹查汪鋐戰敗及廣東坐視夷賊坐大之罪。”
朱厚熜的語氣是這一屆國策會議大臣這幾天已經熟悉的淡漠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