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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在邊疆還是在京城,他都曾因人心繁雜而疲於奔命,但在她面前卻出乎意料地輕鬆自在,因為她不驕不躁而且謙遜知禮,明明心裡藏著千秋萬壑卻又簡單純粹,讓人既心疼又敬佩。
倘若她只是生活在宮城外萬千燈火中平凡的一家,也許以她的聰明才智足以過好這一生,可一入宮門後,有太多的艱險困境是以才智不足以應對的。
見他有些奇怪地看著自己,蘇薔有些不明所以,有些惴惴地問道:&ldo;怎麼了,是我說錯什麼了嗎?&rdo;
輕輕搖了搖頭,雲宣有些侷促地收回了目光,輕聲道:&ldo;沒有,只是覺得你如此通透,好像不該有什麼煩事纏身。&rdo;
知道他方才的落寞不是因為不懂在宦海中生存的道理,也不是因為開始動搖了堅持初衷的心思,而只不過是一時間有些感嘆世事多變,蘇薔也不再勸,在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後,不打算再隱瞞他自己這些年的經歷,畢竟於她而言,往事是傷是痛,卻並不可恥,因為她堅信阿爹的清白。
她彎了彎唇角,似乎想極力擠出一個笑意來,但卻不知落在雲宣眼中不過是個沒有一絲溫度的弧度罷了:&ldo;我的心事,便是希望有一日能讓阿爹沉冤得雪,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rdo;
她告訴他當年阿爹枉死在牢獄中的經過,久遠得像是她前世的人生,可在多年後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提起時所有的細節卻都歷歷在目。
歲月從不能痊癒真正的傷痛,它只是教人去淡忘,直到有一日,新傷覆了舊痛,歡欣沖淡了痛楚。可它還在,只要還不曾忘記。
天色已然大亮,燭光淡了許多,清風一過,帶走的似乎還有她沉浸的往事。
蘇薔的神色很平靜,甚至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目光也有些虛無,好像方才所說的不過是旁人的故事,但他卻知道,她是痛到了麻木,面容已承受不住那些日夜糾纏她的哀傷。
沒有勸慰她一個字,他知道她需要的不是無關痛癢的憐憫與同情。
&ldo;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想翻案並不容易,&rdo;沉吟片刻,他直入重點地道,&ldo;證據證人反倒是其次,最關鍵的是沒有翻案的契機。大周有明文規定,凡兇殺命案,倘若嫌犯伏法,三年後不可翻案重審,就算是斷案的官員因罪惡滔天而落馬受罰,那些由他經手的案子也不能破封重審。若有例外,需先由初審此案的縣衙或府衙將蒐集完整後的物證供詞提交到大理寺,由大理寺審核透過後將重審公文上交刑部,再由刑部將案子重新發往府衙審理。只憑冤枉兩字,根本算不得什麼例外,官府是不可能受理的,更何況依你所言,許城縣令歐陽默嫌疑重大,若此案是他一手操控,又怎會輕易同意重審?而且就算最後他同意了,從縣衙到刑部手續繁瑣苛刻,若再有人故意阻撓,只怕沒有兩三年也到不了開庭的那一日,拖得人心神俱疲後,最後說不定只能不了了之。&rdo;
她雖早已堅定無論如何艱難也要替阿爹翻案,也曾計劃過如何收集證據證詞,卻沒想到在開始之前這許多規矩已然便是難以跨越的溝壑,不由皺眉問道:&ldo;那當真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rdo;
&ldo;那倒也不是,只是另外一個方法也不是很可行。&rdo;他思量片刻,道,&ldo;大周朝廷對官員升遷向來看重,若是品階調動在三品以上,需吏部核查其包括政績在內的背景,由刑部輔佐,而且必要時輕衣司也會暗中調查。倘若歐陽默能升至府尹,我便可想辦法讓輕衣司插手他的政績考核,你父親的案子自然也能重審。只是這個辦法太過被動,而且歐陽默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一躍三級坐上府尹之位。&rdo;
這個辦法更是迂迴複雜,而且更不可控,蘇薔一時間免不得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