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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茅卻毫不覺自己正是亂了清淨的始作俑者,一邊操縱劍氣將地面障眼雜物全數掃開,一邊還要扯了大袖時不時擋一擋臉,連聲抱怨:&ldo;這般醃臢,險些迷了貧道的眼睛!&rdo;好在山中除他再無別人,無人聽了去嘲笑。
這般一路盪開積雪,又前行了二三里,再一股劍風吹過,雪下露出的,非是一般凍土,而有些星星點點的晶瑩光澤,被日頭一照,白燦生光。
李雲茅驀的一喜,拍手道:&ldo;可算是了!&rdo;就快步過去俯身檢視。那一片雪下,原是一條山澗流泉,嚴冬中滴水凝冰,已凍成了鏡面般光滑的一條冰帶。李雲茅再直了身子環顧四周,以泉水為憑,到底認出了當下身處的,正是神仙泉入口所在山谷。
然而他越向谷中行,越覺蹊蹺,心中不妙的預感隱約成形。這一帶神仙泉,得地脈靈氣滋潤,糙木豐美,靈藥多生,即便時當三九,天寒地凍,也不該察覺不到半分水靈精氣的波動。可直到他循著舊日記憶,一路走過夜宿樹林,又深入到神仙泉泉眼所在的澗洞前,任憑掐訣叩問、還是靈符相引,此地地氣,仍一派稀鬆尋常,五行淺淡,與昔日差別宛如天壤。
李雲茅心下揣測,索性也不再多做耽擱,直接跨入了澗洞。這一踏入,卻是大吃一驚。
這一座澗洞乃是避風藏氣之處,就算在冬日,也是風雪難侵,比起洞外倒還要暖和上幾分。只是沒了積雪覆蓋,更叫他看得清楚,那本該是寬而曲折的水道,如今竟幾近枯竭,只剩了淺淺一道不足兩尺的細流,苟延殘喘著在石fèng中流淌。而兩旁糙木,非但冬葉凋零,甚至還有大半已經枯槁摧折,一眼望去,甚是淒涼,哪還有半點往日鍾靈毓秀神仙地的風采。
李雲茅默默吞了口口水,只能搖頭嘆氣。這一路行來,心中預感逐漸成真,等到當真見到神仙泉一派荒蕪,反倒不如何震驚失態。他沿著水岸又向洞中走了一段,甚至還沒到枯榮蘭傷人處就止步了,原路退回,也不出去,就站在洞口一塊石板上,皺著眉盯著水流出神。
細流潺潺,若斷若續,越到靠近澗洞出口,越漸漸有細碎冰碴凝於水面,偶爾&ldo;啪嚓&rdo;一響,是迸裂了,便化作許多更細小的冰粒,順水而出,再次慢慢凝結。
李雲茅就瞧著那混著冰屑的水流半晌,忽的蹲下身,一攬袖口,將手攪入了冰冷的水流中。刺骨寒意登時叫指尖一麻,隨後針扎般的冷沿著手指攀援而上,非但皮肉,就連手骨都被凍得隱隱生疼。李雲茅卻猶覺不足,將手虛虛一抓,又在水中狠狠攪動了幾下,才叉著五指站起來。那一隻手已是凍得皮色泛紅,冰涼麻木。
只不過皮肉受了苦楚,腦子卻清晰起來。李雲茅拿著那隻涼手搓了搓臉,再放下時,眼瞳便又是晶亮光透的,宛如飽睡初醒。他抖著手指上的水珠,咧嘴笑笑:&ldo;罷了,大約這正是某該應之劫數,難道貧道還怕了它不成!&rdo;他一轉身,大跨步的踏出澗洞去,沒再回頭,將那一座山谷的淒涼慘澹變故,盡數拋了。
快馬加鞭一程,正趕在城門關閉前回到了長安。然而時辰未晚,天色已黑。循路而去,遠遠望到了問岐堂前高高點亮的兩盞燈籠,燭火暈黃,在寒風中卻覺出幾分溫暖之意。連李雲茅自己都未覺得,臉上已經眉目舒展帶了幾分愜意舒心的笑,揚鞭打馬,直奔過去。
他卻不走醫館正門,牽著馬匹到了後院,將手一推,那門牢牢閂著,險些折了腕子,只好又&ldo;啪啪啪&rdo;的拍起門板,連叫開門。
應門之聲來得極快,嘩啦一聲拉開了門閂,正是謝碧潭。看樣子是從屋裡急匆匆跑來,李雲茅一把過去不客氣的攥住了一隻手,猶是熱乎乎的,揣在了手心就不想鬆開。他便一手牽了馬,一手攜著人,笑眯眯的往院子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