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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揖作別,各行其事。
長安城外亦少不得逆旅和食肆,多是為耽誤了入城時辰的往來客人預備。自然談不上富麗考究,但也都周正齊備,不算醃臢。臨時歇住,很是合適。更因出了皇城,就無宵禁一說,若再離得遠些,不免還有在宅院中豢養了歌伶舞ji的,遇上來京闊綽客人,暢飲歡愉達旦,也不稀奇。因此出城十數裡外,反倒時有絲竹歌吹之聲,越入夜越熱鬧,也算是一時之景。
謝碧潭對此也有耳聞,只是不曾親見過。如今難得要在城外歇宿,一路騎在青驢上走來,當真見了兩處佔地頗廣的別院,也不知是哪一家的產業,單看大門外迎送僕人,打扮舉止已是不俗。
只是他斷然沒什麼興趣往這些所在,斷斷續續走了一程,在官路邊選了家還算閤眼緣的逆旅要了間屋子。這番出來,也不曾備下行囊被褥之類,就著店中的鋪蓋,胡亂合衣歇了一覺養神。只是也不知是不是昨夜太過勞神的緣故,一覺昏沉,再睜眼,天色已是黑如潑墨,不知到了什麼時辰。
謝碧潭悚然一驚,匆忙翻身起來,也顧不得其他,就跑出房去攔了個店夥打聽時間。伺夜的夥計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笑嘻嘻道:&ldo;當下才過了二更天不久,郎君可是要往那三雪園去?那不急不急,時間還闊綽得很,梅影娘子要待到三更左右才會露面,去得早了,也不過是吃吃席面、聽聽小曲罷了。&rdo;
謝碧潭卻不知什麼三雪園什麼梅影娘子,只聽得還沒到三更,暗暗鬆了口氣,便向那夥計道:&ldo;隨便開些飯菜來,就在這堂屋裡吃了,某等下好要出去。&rdo;
那夥計應了一聲,轉身去了,少時搬了個託盤來,上面只擱了一隻碗,裡面盛了半碗晃蕩盪的羹汁,雖說嗅來有些肉香,卻實在是不頂什麼飽的東西。
謝碧潭有些意外,皺眉看了看那碗,又瞧向夥計:&ldo;這些東西,如何當得飽?&rdo;
那夥計卻笑嘻嘻道:&ldo;三雪園裡有的是美酒佳餚,郎君何必急在一時。若是吃得飽了,到時候佳人勸酒勸菜,吃或不吃!因此有這一碗肉羹墊墊肚子,抗一下出門的寒氣,足以夠了。&rdo;
謝碧潭頓時哭笑不得,只是這一耽擱,難免又離三更近了些。他也懶得再叫店夥重去張羅,就胡亂將那碗肉羹吃了。好在羹湯滾燙,喝下去肚子裡登時十分暖和,再裹了披風夤夜出行,也不覺很是難捱。
出得門來,舉目一片黑暗漫漫,正如早時黃金履之言,夜空中非但星月無光,還零星的有雪花飄飄揚揚。那雪又不夠大,沒得借雪光照路,徒添擾人罷了。
謝碧潭衝著雙手呵了口氣,擎著從店中借來的燈籠上了青驢。他對那垂柳白楊地的確切位置到底還有些模糊,但自打知道了那是亂葬之處,更不好開口問人打聽,只好辨認了方向,一路向西,且行且看。
走出三四里開外,周遭已不聞人聲,亦無燈火。莽莽黑夜,荒郊野外,只有細小的雪花被北風挾裹著砸到身上。在逆旅中喝下的那碗肉羹早行跡杳杳,此時只覺遍體生寒,厚厚的披風也阻不住那股直鑽往骨子裡的冷意,當真步履維艱。
謝碧潭走得幾乎有些茫然了,風雪中前路難辨,亦不知自己到了何處。忽然胯下青驢驀駐了腳步,望空低嘶一聲,不再向前。
謝碧潭晃晃腦袋凝了凝神,將燈籠舉高了些,照見前方。這一眼看出去,卻是結結實實抽了口冷氣,眼前不過半箭之地,起起伏伏一片儘是荒丘,一些零散墓碑東倒西歪的夾雜其中,大多已是殘缺,被荒糙湮沒大半。北風卷雪,呼嘯而過,那一點雪花的白,若有若無的在碑墳中一閃即逝,倒比全然的黑暗更讓人發寒。
轉過目光,放得遠了些,果見或在荒墳之中,或在野地之圍,白楊參天,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