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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信裡……」周寧問著,韓岡的家事內情,民夫中都有所傳言,能猜到信中大概說得是什麼。
「信中說得便是韓某兩位兄長皆沒於王事,要我趕回家去奔喪。」韓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當時我冒雨往家趕,沒想到因此受了風寒,到了半路便病倒在路邊的山神廟裡。」
「秀才真是好命,逆旅得病,稍有不慎,就是一條人命。」仇一聞對道路邊的小廟都很熟悉,知道裡面常常會有些半路得病,死在廟中的旅客。
「是啊,的確命好。韓某當時獨自躺在山神廟中,身下連個草窠子也沒有。山神廟還漏雨,人就泡在水裡。躺了半日,已是人事不知,命懸一線。」韓岡說起故事來,七情上面,只看他的表情,卻如真的一般,「沒想到正巧一個道士進來。」
「那道人一丸藥就讓韓某發了汗,轉眼病就退了一多半去。」韓岡深情地緬懷起並不存在的人物,「他照料了韓某兩日,期間談了不少有關醫術話題,也包括骨折的事。當他走得時候,還讓韓某再躺一天,否則還會再病起。他的囑咐,韓某雖信卻無法遵守,畢竟奔喪事急。只覺得有了點氣力,就又強撐著往家中趕去。不想病勢復發,進門就倒了,差點兒就沒命了。直直在床上躺到了一個多月前才能下地……」
「這個道士究竟是什麼人?姓甚名誰?」雷簡急問道。
韓岡氣定神閒的為自己圓謊,「那道士當是閒雲野鶴一般的人物。名諱倒沒說,只知道姓孫!」
王君萬為尋找雷簡和仇一聞,踏入了傷病營,正正聽到韓岡的最後一句。站在人群背後,王殿侍插言問道:「誰姓孫?」
沒有人回答他,雷簡、仇一聞還有齊雋都直愣愣地看著韓岡,說不出半句話來。
……
半日後,韓岡已經站在了甘谷城衙的後廳裡。他只用了「孫道人」三個字,就讓韓岡這個名字直接傳到了秦鳳路兵馬都監兼甘谷城主的耳中。
鬚髮花白的張守約正坐在廳堂內,王君萬和一眾官吏羅列其左右。
「你就是遇仙的韓岡?」甘谷城主開門見山地問道。
「遇仙?」在秦鳳路都監面前,韓岡雙唇微張,神色茫然,「這是從何說起?」
張守約眼睛一轉,如屋外凜冽北風一般冰冷的視線就落到了王君萬的身上。王君萬驚問韓岡:「韓岡,你不是說過遇到了前朝的名醫聖手孫真人【孫思邈】嗎?怎麼又改口了!?」
「韓某幾曾說過?!」韓岡也是又驚又怒的模樣,「我只是說過,當初救了在下一條性命的道士姓孫,如此而已。這與藥王孫真人又有何干?孫真人生在唐初,距今幾百年,如今豈會在世?韓某聖教弟子,不語怪力亂神!」
當早前韓岡將編的謊話中,救了自己一命的道士說成是姓孫的時候,他就已經對隨之而來的傳言有了心理準備,這也是他希望發生的情況之一——藥王孫思邈孫真人在關中名聲赫赫,幾百年來,有關他的傳說數不勝數,至今未絕——而結果也如韓岡所預料,甘谷城主張守約因為韓岡在傷病營的表現,更因為遇仙的傳言,而將他招到了面前。
「你!」王君萬踏前一步,怒意難遏。
「好了,吵什麼!」張守約一呵斥退王君萬,又轉對韓岡道:「聽說韓秀才你並不懂醫術,這樣也能救人?」
「在下在傷病營中用的是治術,而非醫術。不聞群牧監要知養馬放牧,也不聞司農寺須會種地耕田。何須懂醫術?又非致命傷,能活到現在,如何不能活到未來。只需精心照料,又有幾人會枉死?如今傷病營中,多少人已在康復中,正是明證。」
王君萬不火了,性急地問著:「不知韓秀才你有多少把握,把俺的兒郎們都救回來?俺這裡還有十幾個親近兄弟在家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