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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銅鯉旅店,朱利亞諾拋下一枚銀幣後跳下車,連找回的零頭都沒要就一頭鑽進旅店中。旅店不像ji院,凌晨時分,客人都入睡了,自然靜悄悄的,大部分窗戶都漆黑一片,只有門廳中留了一個夥計,為有可能入住的客人服務。
夥計趴在櫃檯上打瞌睡,鼾聲像哨子一樣又尖又細。朱利亞諾上前推了推他,他從椅子上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慘呼一聲,登時醒了。
&ldo;哎喲!誰啊!誰他媽把我……呀!客人您好!&rdo;發現面前是張陌生面孔後,夥計立刻敬業地換上笑容,&ldo;您要住店?&rdo;
朱利亞諾點點頭:&ldo;給我一個房間。&rdo;
&ldo;就您一個人?沒有行李?&rdo;夥計從櫃檯後探出身體,觀察朱利亞諾腳下,&ldo;您住多久?&rdo;
朱利亞諾心想,他短時間內不想見恩佐,等他氣消了再說。安託萬他們也住在同一家店,就睡在樓上的某個房間中,但這麼晚了,他不好意思打攪他們。&ldo;先住一天吧。&rdo;他隨口說,&ldo;今天是不是有個年輕人喝醉了,就住在你們店裡?&rdo;
&ldo;有的!您認識他?&rdo;
&ldo;他是我朋友,這麼晚了不方便打攪,等明天他醒了,你就告訴他我來了。我叫朱利亞諾。&rdo;
&ldo;好的!三樓有空房,您請這邊走!&rdo;
夥計引朱利亞諾上樓,細細問了他三餐怎麼用,要不要熱水。到了房間,朱利亞諾遣走夥計,一頭倒在床上。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今天不是奔波就是受氣,他累得夠嗆。仔細想想,跟幾個娼ji過不去也太自貶身價,他千里迢迢返回梵內薩可不是為了和他們搶男人,而是為了復仇。他的行動……算了,等明天見到安託萬他們再從長計議吧。
他躺在床上,心中猛然一涼。復仇!他回梵內薩就是為了給冤死的家人復仇!別忘了,他還是榜上有名的通緝犯呢!剛才那個夥計是不是一直在狐疑地打量他?一般旅店酒館都會收到嫌犯通緝令,那夥計有沒有認出他?
他後怕起來,悔恨自己不該這麼大意。就算那夥計沒認出,店裡還有其他人,明天被他們識破了該怎麼辦?恩佐為什麼領他去ji院?還不就是因為他不能隨便住在普通客店裡嗎!但現在離開就太可疑了,再說他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他從床上跳起來,拖來一把椅子堵住門,又把窗戶開啟,雖然寒風陣陣,但至少有人來抓他的時候,他能及時跳窗逃跑。
他縮在床上,被憤怒和畏懼反覆折磨,根本無法入睡。他一會兒想到恩佐和喬瓦尼接吻的場面,一會兒又想像旅店夥計引來一群衛兵捉拿他的場面。窗外的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街上也有早起的工人來往,直到這時他才恍惚地有了睡意。他時睡時醒,做了很多奇怪的夢,夢裡有血和火,艷麗奪目的紅色逐漸變成了他自己。他夢見自己親吻恩佐,夢裡的恩佐有一雙星辰一樣閃亮的眸子。但親吻恩佐的那個人突然變成了喬瓦尼,他甜美的笑容如同一條蛇盤亙在朱利亞諾身上。他想,他一定要殺了他!讓他再也不敢碰恩佐半根頭髮,恩佐是他的人,他怎麼敢!但是被追殺的人旋即變成了他自己。他在夜幕下的街道上沒命地奔跑,那街道彷彿無窮無盡,穿過一道拱門,繞過一個轉角,跨過一條溝渠,不論怎麼跑都沒有盡頭。
他猛然驚醒,氣喘吁吁,全身都是冷汗。窗外天光大亮,街上喧鬧的人聲湧入房間,告訴他清晨已至。
有人在敲門。
朱利亞諾敏捷地翻身下床,伏在地上,靜聽門外響動。他受過刺客的訓練,能從腳步聲分別來者的人數。他細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