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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焦急地想,她們可怎麼過河呀。
第一個女人接近了河水,準確地說她匍匐下去伸向前方的雙手已經觸到了水。但她像沒有知覺一樣,站起來,跨向前,天哪,她朝冰河匍匐下去了,她的胸脯撲進了浮冰,她的身子浸入冰水中,然後,她的頭也沒入水中。很快,她水淋淋地從冰河中站起,雙手合掌,再次匍匐下去。在她之後,第二個也跟了上來,第三個……最後是那個小姑娘……她太小了,她在冰河中匍匐下去的時候,整個兒被淹沒掉了,為了不被水嗆著,她拼命地昂起頭來,仰向天空。她的濕漉漉的頭髮上掛滿了冰花,它們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2006-8-6 16:04 夏日芳草
[align=center]我在天堂等你 第九章(12)[/align]
我感到渾身打顫,我好像聽見冰塊開裂的聲音。我看見那朵風乾的紅花被河水滋潤後又重新變得鮮艷,在陽光下如同她那被冰水洗過的紅唇。
一隻巨大的老鷹在她們的頭頂盤旋,舒緩地從容地扇動著黑色的翅膀。片刻之後,它衝上高空飛走了。沒有鷹的天空頓時顯得空蕩而又寂寞。我忽然想,其實她們也和鷹一樣在飛翔呢。她們在她們信仰的天空中飛翔,她們在她們心靈的天空中飛翔。
她們繼續在冰河中匍匐向前。陽光下,閃著碎銀子一樣光芒的冰河彷彿被她們滾燙的身體融化了,蒸騰起一片雲霧,她們在雲霧中輕盈地飛翔。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聽她們輕盈地飛翔著,聽那翅膀滑動空氣所發出的振鳴。
我回頭,發現大家和我一樣在看她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自己的心情,有驚訝,有同情,有敬佩,也有不解。
蘇隊長揮揮手說,咱們走吧。
我最後看了她們一眼,跟著隊伍走了。這時候我真希望有神存在,能夠保佑她們,最終到達她們心中的聖地。我們往前走。一天天地走。
誰也不知道管理員是什麼時候病倒的。就是那個不忍心批評我偷吃蛋黃蠟的老同志。
因為在那個路上,我們只是往前走,我們只關心馱運的物資是否一件不少,我們只關心氂牛有沒有受傷,我們只關心今天又走了多少路,我們只關心能不能把物資早一天送到作戰部隊的手中……總之,我們沒人去關注自己的身體,身體不過是我們往前走的載體,我們把自己當做了氂牛,甚至我們關心氂牛的程度都超過了關心自己的身體。
就是這樣,我們誰也不知道管理員是什麼時候病倒的。
我們只知道管理員常咳嗽。我以為那是因為他太愛抽菸造成的。後來他斷了煙,常常撿樹葉來抽,我還幫他撿過。再後來樹葉也很難撿到了,他就不抽了,可不抽了他還是咳嗽。
我想大概是沒煙抽嗓子不習慣吧。
我們都很喜歡他。他總是笑眯眯的,好像沒一點兒脾氣。行軍的經驗也特別豐富。最初的幾天我們的腳還不習慣天天與山巒摩擦,常常打血泡,到了宿營地,他就像能看見我們穿在鞋裡的腳似的,指著我們中的一個人說,把你的鞋脫下來吧,我幫你把水泡挑了。他一指就指準了,那個人肯定有血泡。然後他就地取材,用馬尾為我們作穿刺。
後來,我們的腳不再打血泡了,那些癟了的血泡變成了老繭。但我們仍喜歡和他在一起,我們一有事就喊他,管理員,怎麼辦呢?我們總是問他怎麼辦,好像他是萬能的。
我們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病倒的。
等我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
那是在翻越一座大山的時候。時至今日,我已記不得那座山的名字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