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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美的黑髮,披散在她笑靨畔,水光銀粼相襯,發澤耀眼炫目,有好幾回,他都快忍不住想探出手,去輕撩她肩頸那泓墨嫩……
現在,一綹一綹,失去生息,落得滿地皆是。
他不懂之事太多。
一隻妖,如何能明白人類種種行為舉止?
他不懂,為何她沒嫁人,卻必須被送進這處枯燥無趣的地方?
他不懂,為何不能切回到原點,她仍是梳綰輕髻的浣衣丫頭,哼著教人悅耳的歌謠,在川面銀亮間,與他說說笑笑?
他不懂,為何她不再是巧巧,而變成了&ldo;妙善&rdo;。
他更不懂,為見她如此逆來順受,他會這麼憤怒、這麼椎心、這麼的……痛。
這股名為&ldo;不懂&rdo;的怒火,無從發洩,他想了又想,覺得始作俑者最該負起責任。
於是,他乘著凍骨夜風,殺至本該成為她去家的那一戶,想替她出氣,更替他自己出一口氣。
到了那兒,刺眼的雙喜剪字,並未卸除,貼滿各窗扇,紅彩仍舊隨風飛揚。
那日指著花轎痛罵的男人,挽著另一個新婦,正在行交拜禮,滿園淨是交談言笑的賓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男方早已另結新歡,有意解除兒戲般的婚約,於是借題發揮,將一切歸然於女方,如此一來,既能不失自家顏面和名譽,又能理直氣壯退婚,再娶真正心儀之人。
紅狐發狂了。
他將那個男人,像滿園子被他撕爛的紅彩那樣,撕碎得拼湊不回原樣,男人噴濺開來的血,點點滴滴,灑向貼有喜字的窗,血珠似淚,淚落一道道蜿蜓的痕。
他渾身沾滿男人的血,回到了她所在的佛寺,風中,瀰漫濃濃腥味。
聽聞他所作所為,她非但沒有感謝他為她出氣,她甚至咬緊了下唇,重重擔他耳光。
&ldo;你怎能殺人?那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呀!&rdo;
他沒被打痛,但被打得好,同樣不懂,她為何生氣?是為那個男人嗎?
她生氣,他比她更火大,兩人不歡而散,他轉身便走。
這一走,足足二十年。
其間,雖曾數度興起低頭求和之念,卻想起她為那男人摑他一事,硬生生掐斷念想。
當他最後沒忍住思念之心,再度踏上佛寺,她已非他記憶中,青澀年輕的嫩丫頭。
她變得沉穩,變得成熟,變得淡然,見到久違的他,唇畔笑意,也僅僅淺淺。
他不喜歡她這樣。
她應該要像他記憶中,笑起來爽朗、無憂無慮,聲嗓清脆地喊他&ldo;餵大笨狐?……&rdo;
所以為了激怒她,他故意叫她老禿驢,也等著她回嘴。
她只是笑,仍舊淺淺,萬般包容他的任性撒潑。
他恢復天天來找她的習慣,等著看她改變,變回他認識的那一個人,他不信歲月真能撼動兩人曾有的共處回憶。
某日,寺裡來了位雲遊高僧,見她身帶異能天賦,直接問她是否願拜他為師,學習更多濟世之術,懲惡揚善,她頷首允了。
於是她又與紅狐分離,再一次的二十年。
他無法悄悄跟上,那位雲遊高僧,是帶天命降世,雖是肉身,本質卻是他不容近身的神仙,若看見他,說不定直接滅了他省事。
最後一回見她,她是五十五歲的老尼,據說由她收服的妖魔鬼怪,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周遭妖儕提及妙善,哪個不是又恨又怕?
甚至有妖儕相約襲擊佛庵,欲除妙善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