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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正中要害,李善人一下子語塞,手指依舊指著阿俏,可半晌沒能再說出話來。
「再說了,阮姑娘成為靜觀大師的弟子,人家放爆竹慶祝,也是人之常情,重視我們這『雲林菜』才會如此,您說對不對?」
「小范,你這麼說可不地道了!」李善人終於放下了手,矛頭不再指向阿俏,轉而攻擊範盛光,「難為我還給你們食堂捎帶了這麼些物事。」
範盛光臉上一下子就沒了笑容,望著李善人認真地說:「善人,區區這些東西,沒法兒改變我對一個人的判斷。這位阮姑娘,我且不說她家世如何,來惠山有什麼目的。單憑她一句話沒說就下山幫忙來做了這許多活計。她今天自己上山挖的冬筍,一粒未剩,全都送給學校食堂,有這份心意在,我小范就很感謝她。您對她有什麼意見,可以,請不要在我這食堂裡說,好不好?這兒還有好多事兒沒忙完,好多麵條也還沒下呢!」
李善人萬萬沒想到範盛光竟然出言維護阿俏,這樣不給他面子,當即一拂袖,說:「那好,那我李家的東西也不合該留在這食堂不是麼?我是不是該叫人一起都抬回去?」
範盛光一張胖臉立即又嘻嘻地笑了起來:「您請,您這就請!這座學校這麼艱苦也辦下來了,就是靠了好些人不計回報的付出。不是人人都像您這樣,一言不合,就會把送來的東西搬走的。」
他這話很是狹促,李善人聽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知該怎麼下臺。
阿俏這時候開了口,說:「善人,您對我有意見,認為我沒有資格做靜觀大師的弟子,您都對我說過了,我也都聽見了。這件事確實與學校無關,請您不要讓您對我的糟糕印象,影響了您對學校的好意。」
她這話說得很是平和,也是給了李善人臺階下。李善人有些訕訕地一揮手,他的家僕們就將拎來的東西又都放到了該放的地方他們也不想費勁拎回去的。
「再說了,」阿俏帶著幾分困惑,開口問李善人,「我有沒有資格做靜觀大師的弟子,這難道不該是靜觀大師自己該決定的事麼?您為什麼一定要抓住我的家世來歷不放,試圖去左右我師父的決定呢?」
這話一下子被李善人抓住了把柄,他大聲地說了聲:「錯!」
「小姑娘,你還不知道吧!要成為『雲林菜』的傳人,可不是隻有靜觀大師一個人說了算的,還有這附近十里八鄉的人!」
第65章
李善人見阿俏問,趾高氣揚地答了一句:「錯!」
他接著解釋:「這『雲林菜』,可不僅僅只是靜觀大師一個人的雲林菜,是我們惠山這裡所有人的雲林菜。最後你到底能不能出師,能不能成為靜觀大師的傳人,是要我們這些左近鄉鄰一起說了算的。而你這樣『耳餐目食』、賣弄富貴的廚娘,惠山這一帶的鄉裡鄉親,未必便能認可你。」
阿俏聽了,心頭一震:她本能地反應過來,李善人說的話,應該是真的。否則早先靜觀師太也不會特地吩咐她,要她到學校食堂來幫廚,讓所有人都「見證」她的廚藝和進步,並且得到眾人的認可。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在這裡遇到的李善人,竟然無端端對她懷有這樣莫名其妙的敵意,並且一開口就給她扣了一頂大帽子「耳餐目食」、賣弄富貴。
阿俏忍不住雙眉一挑:耳餐目食?她?……有沒有搞錯!
「耳餐目食」這回事兒,曾被袁才子寫進他《隨園食單》的《戒單》裡,意思就是這是飲食界的大忌諱。耳餐,說得直白點兒就是追求食物的名氣,什麼材料貴重就做什麼,比如專做燕窩鮑參,而不屑做豆腐蔬筍;目食,就是貪多,一做做一大堆菜,什麼八碟十六碗之類,那她更談不上了阿俏那天最後的比試,不過就只做了二兩燕窩,小小一盅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