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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某些人生來就是有那樣的天分,註定了是要站在旁人企及不到的位置上的。
帝辛從來不懷疑這一點。
就像他從來便覺得,他生,則合該為王,哪怕他曾敗過。亦如上一世的法海,他是佛子,生該是立地成佛。
這傅言誠,大抵真的就是世人說的「文曲星下凡」,生該是輔佐江山、匡扶大義的名臣。
也許,此時的傅言誠還拘泥於眼前的苟且,科舉入仕、入朝為官,僅僅只為了錢和權,但遍觀傅言誠對古往今來史策經政的見解,帝辛卻不難在其中窺見出些許端倪。
他也許不是一個賢明的君王,但他卻一定是智慧過人的、合格的帝王。
自古皇權和民權的紛爭出自何處?
無非是皇帝想要無人敢犯的權柄,百姓想要溫衣足食、安居樂業。
事實上,這本不是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
普通的百姓,只要溫衣足食、安居樂業了,自不會管那皇位上坐的是誰,甚至還會對讓他們安居樂業的帝王感恩戴德。於是,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再敢冒犯天子的權威。
可這其中,卻多了一個變數。
皇權和民權中的第三方貴族。
有了貴族,而後,上不能達、下不能聽。而後,矛盾滋生。
同那些或一味附和天子權威、或一味譏諷「朱門酒肉臭」的讀書人不一樣,原身傅言誠有足夠的政治靈敏度,他察覺到了貴族之於帝王,既是舍不掉的蛀蟲,亦是不能捨的、權衡朝綱的利器。
既要利於皇權、又要利於民生,還要讓世家貴族心甘情願,創一個太平盛世,原身的心裡隱隱有了些想法,哪怕此時,在身為帝王的帝辛看來,還稍嫌幼稚,但給其成長的時間,他卻未必不能真正找到制衡三方的辦法。
身為一個帝王,一個極度自傲的帝王,帝辛很少因為另一個人的才華而惋惜。可如今,他看著眼前的雪顆顆落下,又一顆顆地消融在更廣闊的一片素白裡,他卻極其難得的,為原身的離世嘆了一聲時不與其。
「恆之今日這麼早便休息了?」
屋外的門被推開,帝辛收回落在窗外的視線,順著聲音望過去,卻見齊氏被一個新買的丫鬟攙著,眯著眼,隱隱瞧見他難得沒在手捧經書,鬆弛了的眉眼,瞬間流露出了幾分笑意。
「娘,你身子不好,冬日裡又冷,怎麼又不聽勸地親自過來給我送飯食了?」
或者真的是年輕的時候不僅熬壞了眼睛,還熬壞了身子,也或者是原身記憶裡齊氏死的時候,本也就裡齊氏離世之日相去不遠,才剛一入了冬,齊氏的身體便迅速弱了下來。
「娘怕你像娘一樣,熬壞了身體。現在娘還走得了幾步,可以勸勸你,以後娘走不動了,想勸你都沒機會了。」
讓身邊的小丫鬟將食盒放下,齊氏重新被小丫鬟攙上的時候,沒準備多待,就預備走了。
小木屋裡凍得慌,小丫鬟都受不住,更別說是受不了涼的齊氏了。更何況
更何況,她本也沒想過要太過打擾「兒子」習書、擾了「兒子」的前程,只是想趁著還能動的時候,再多看「兒子」兩眼。否則,她總也擔心,往後再也沒有機會去看了。
「我送送你們。」
將肩上厚重的披風攏了攏,帝辛攙過齊氏的另一隻手,將她和小丫鬟兩人送至院門的門口。
他站在院門門口看了許久,見小丫鬟半攬著齊氏、替齊氏擋掉了大半簌簌地寒風,漸漸沒了影子,這才轉過了身。
半隻腳踏進院子裡,帝辛剛準備進到院子裡,眼睛不經意地一瞥,卻兀地瞥見了蜷縮在他院前角落處的、一團幾乎全然融於皚皚雪色中的素白。
作者有話要說:帝辛:現在寡人假裝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