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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宮裡，皇后正翹著戴著碧綠鑲嵌翡翠滴金護甲的尾指給廊下籠子裡的鸚鵡餵食, 聽見身邊的嬤嬤翠微低聲稟報, 面上浮了一點笑意, &ldo;不曾想到，這麼多年了，阿言還是慣用美人籠絡人心, 前一個婢女一躍成了貴妃，這一個又不知道從哪個犄角疙瘩窩裡找出來的。&rdo;

翠微笑道：&ldo;眼下茶樓裡說書先生說得繪聲繪色的，聽說是沈樞相在京郊的驛站裡頭一見鍾情。&rdo;

皇后有一下沒一下地拿小米逗著鸚鵡，淡道：&ldo;那新收下的義女, 本宮聽是姓顧?我記得以前汴京城裡頭，是不是有個姓顧的小娘子似乎很傾慕沈溪石?&rdo;

翠微笑道：&ldo;娘娘，是前承恩侯府上的嫡女, 叫顧言傾好像。&rdo;

皇后訝然，側身看了一眼翠微，確認道：&ldo;承恩侯府的?後來可傳出承恩侯府的訊息了?&rdo;

翠微恭謹地回道：&ldo;奴婢尚沒有聽說，那屍骨還是陛下派人去收的, 竟沒有一個親族出面。&rdo;

皇后兩隻鸚鵡被逗得似乎不耐煩，卻是不再伸著脖子鬧吃，互相啄著翅膀，皇后有些好笑地往石槽裡一粒一粒地添著，漫不經心地道：&ldo;顧家的事當真是奇事，那一百多口人命就這般沒了，這些年竟連一個水花都沒打。&rdo;

翠微低聲道：&ldo;娘娘，眼下鬧得厲害的徐家的兒息虞氏，便是同昔日的承恩侯府世子夫人同出一族，許是暗暗動靜，外界不曾察覺罷了。&rdo;

皇后眼眸微低，嗤笑道：&ldo;她一回來，汴京城裡頭就熱鬧了，她去了邊境以後的這些年，本宮總覺得這些夫人、小娘們都乏味得很。&rdo;

翠微知道皇后口中的&ldo;她&rdo;是杜恆言，若說皇后最恨誰，大概就是杜家的另一位小娘子杜恆言，眼下皇后雖是笑著說，可是翠微還是敏銳地覺察到皇后眼眸裡泛上來的層層冷意。

不由渾身打了個冷顫，忙低了頭，她自幼便在皇后娘娘身邊服侍，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了，只是每每主子提到杜恆言的時候，翠微心裡便有些畏懼，這些年越發如是。

皇后見小米添得差不多了，將手中的綠釉提耳鳥食罐子遞給了一旁的小宮娥，接過小宮娥用墊著素絹託盤呈過來的軟羅布巾，輕輕拭了手，不意瞥見翠微脖頸低垂，狀似不在意地淡道：&ldo;你近些年在本宮跟前倒是越發謹慎了。&rdo;

翠微心下微駭，面上鎮定地道：&ldo;奴婢是您近身的嬤嬤，不敢不謹言慎行，以防給主子添惹事端。&rdo;

皇后見她這般說，將手遞了過去，翠微立即抬手扶了她下宮階，只聽皇后輕聲笑道：&ldo;你自來思慮得多，心裡有一張明鏡似得，不過，你是娘親給我的人，有時候舉止越軌一些，也不防事。&rdo;又嘆道：&ldo;宮裡頭除了靈犀，個個見我大氣兒都不敢喘，有時候這日子過得就像只有自己一個活物一般。&rdo;

翠微不敢接這話頭，只往靈犀公主上頭引：&ldo;奴婢昨兒個聽說，陛下要給公主建府邸了，公主眼看就十四了，明年便要及笄了。&rdo;

聽到女兒，皇后面上的笑意暖了兩分，&ldo;是啊，陛下自來嬌慣她!&rdo;

翠微跟著應和道：&ldo;公主自幼便長了一顆菩薩心，性子又活潑，莫說陛下，整個皇宮裡的娘子和嬤嬤們沒有不心疼公主的。&rdo;

翠微見皇后提起公主時面上的驕矜，心下忽地便想起來透明人一樣的大皇子，大皇子尚長靈犀公主三歲，因是陛下酒後寵幸小宮娥所得，是以，陛下並不甚喜歡，大皇子這些年倒像宮裡頭的透明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