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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說說我最後的一件心事吧!我的小離兒才五歲,她是我心尖子上的一塊肉。她父親家裡沒一個親人,又不能跟著外祖父,你也沒有精力養活她,我才是個半脫離生產的幹部,不能給公家添麻煩。我想有兩個辦法:第一是拿她送交梁隊長,估計他會同意,因為他對我好並喜愛這個孩子;如果他有不能克服的困難,那就把她送給缺兒缺女的爹孃。不管送給誰,要求組織上給她點榮譽,給她掛上個革命烈士子女的頭銜,這點是搞地下工作的同志們最關心的。我沒給孩子留下產業,要留這點榮譽,等將來小離兒長大讀書的時候(我想到那時候省城就解放啦),叫她向同學們講說講說,她是什麼樣爹孃留下的女兒,讓同學們知道:萬惡的日本帝國主義發動侵略戰爭,給我們國家民族造成多大的災難,他們殺戮過多少無辜的父母,遺留下多少寡婦孤兒!讓同學們知道和平是多麼可貴,知道他們在充滿陽光的幸福生活下學習,是先輩人怎樣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小離兒要讀書,最好送到新水閘小學,這有它的特殊原因。過去,我是在這個學校讀高小的,那時候東三省叫日本鬼子強佔了;我們校裡來了個插班生,她父親在瀋陽北大營作小生意,九一八事變時被日本鬼子殺死了,她跟著媽媽逃進關來。在&ldo;滿洲國&rdo;當&ldo;順民&rdo;時,她從來不敢大聲講話,這次回來,火車一開進山海關,她大聲說:&ldo;媽媽!我告訴你一句話,現在我是中國人啦!&rdo;中國的兒童都有愛國熱忱,堅持不抵抗主義的是國民黨的一撮敗類。
日本鬼子佔領後的新水閘高小也大變啦。我每次到都市來,差不離總要圍著母校門口轉兩個圈子,每當我看到面黃肌瘦的孩子們無表情的朝著紅膏藥旗敬禮,或是隔牆聽見孩子們象哭一樣地念&ldo;阿依吾葉毆&rdo;的時候,就覺得比刀子割我的心頭肉還難受。我希望,我想也一定,小離兒再到新水閘念書的時候,中國就是人民的中國了,正象我們過年貼春聯寫的&ldo;普天同慶,大地回春&rdo;一樣。那時候的中國人民可以自由地呼吸,可以自由地歌唱,可以有共產黨的領導下選擇自己最理想的工作。那時候呵!嚼著苦瓜也是甜絲絲的呀!……
妹妹:你同意我談的這些問題嗎?你懷疑我有這樣的閒情逸趣嗎?你認為這不是我的真情流露嗎?你認為這是&ldo;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rdo;嗎?說老實話,現實生活我是很痛苦的。我把唯一的幸福寄託在理想和希望中了。別阻攔,別責怪,讓我願說就說願想就想吧。讓我以一個囚在敵人監獄中的年輕的共產黨員的身份,向同我女兒一起的高小學生,不夠,應是省城所有的高小學生,還不夠,讓我向新中國所有的青年人表達我的心願吧!青年人喲!我向你們祝福。祝你們熱愛自由,熱愛生活,熱愛生命吧!這些都不是容易得到的喲!你們也許還不大懂得這些東西多寶貴。我開始懂的也不多,到了敵人監獄裡失掉生活自由的時候,才更知道它們的寶貴了。我雖然是做了母親的人,可我還不過是二十四歲的青年喲!我多麼想自由,多麼想活下去,至少希望活到城市解放,能看到你們歡蹦亂跳的那一天。現在看來,這都成了奢想。……
敵人也想讓我活下去,還答應叫我在物質生活上活好一點,只要從我身上得到他們所需要的東西。我想活,我知道&ldo;死&rdo;並不是個愉快的名詞,它的含意裡有痛苦。但我不能避開它而丟掉我最寶貴的東西,這些東西不用說作為一個黨員,就是作為一個普通的中國人也是不能失掉的。這樣,我的未來就可知了。青年學生們,同時代的青年們,未來的青年們,讓我‐‐一個年輕的共產黨員為你們的光明前途祝福吧。&hel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