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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他思慮過度，不知不覺又昏沉入睡。恍惚間，彷彿奉了什麼緊急命令向某地趕進，路上口渴得十分難受，急欲找到一條小溪或者一條大河喝個痛快。可是面前都是綿綿無際的山嶺，哪裡也找不到有水的去處。後來遇到一個白髯老者，老者指著一道齊天高嶺說，翻過嶺去有一個馬刨泉，是古戰場留下來的。他接受了老者的指點，又奮力攀登，費了很大很大的勁，才爬過了嶺，誰知馬刨泉也乾涸得一滴水也沒有了。正在失望之際，那邊過來一個女人，模樣頗似高紅，送給他一把钁頭，還笑著說：老天不負有心人，你就挖吧，總會挖出水來的。他就挖起來，可是嗓子裡就像起了火似的，實在忍不住了，眼看要渴死了。他就喊：渴！我渴啊！……朦朧間，只聽耳邊似有兩個女人在輕聲說話，一個說，&ldo;你聽，他說渴了，快給他餵點水吧！&rdo;另一個說，&ldo;好好，這就來！&rdo;接著，嘴唇邊似乎有小勺兒遞過來，他就習慣地張起嘴喝了。這樣一連喝了十幾口，那種難忍的焦渴才算稍稍緩解。只聽一個女人說，&ldo;再給他喝點吧，你看他還渴得很哪！&rdo;又一個女人答應說：&ldo;好，好。&rdo;周天虹又一連喝了十幾口，心裡才覺著舒服了許多。這時他才微微地睜開了眼睛。看見十四五歲的女護士小張正拿著一把銅勺兒餵他，旁邊站著一個女人手裡託著一個茶缸。那女人雙頰緋紅，留著齊眉的娃娃頭，樣子似是高紅。但恍惚間又一時不敢認定，就模模糊糊地問：

&ldo;你是誰？&rdo;

&ldo;天虹，你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rdo;那女人說著走過來，坐在他身邊的炕頭上，用一種愛憐的眼光注視著他。

&ldo;不，是我覺著你不會來。&rdo;

&ldo;為什麼我不會來呢？&rdo;高紅感到被誤解了，趕忙申辯說，&ldo;我昨天晚飯後路過一團，才聽說你負傷了，晚上來已經來不及了，所以今天一早才急急忙忙地趕來了。&rdo;

周天虹一聽，心裡十分熨貼，臉上就不自覺地笑了。但為了進一步探測姑娘的心境，又故意問：

&ldo;那又為什麼這麼急急忙忙趕來呢？&rdo;

&ldo;來了就是來了，還要問為什麼！&rdo;高紅忽閃著一雙貓眼微笑著，&ldo;你為人民負了這麼重的傷，我怎麼能不來看看你呢！&rdo;

&ldo;不，我是說除了這個……&rdo;

&ldo;除了這個，你不是我的老同學麼？&rdo;

&ldo;僅僅是老同學，是嗎？唉！&rdo;周天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角里悄悄地爬出一個淚蛋蛋來。

高紅笑了：&ldo;瞧，你這個傻孩子！&rdo;

&ldo;你笑什麼？&rdo;

&ldo;我笑你太傻！&rdo;高紅笑著說，&ldo;你以為世界上一切情感都要由語言來表達嗎？&rdo;

周天虹咂摸著話裡的滋味，不言語了。失去血色的憔悴的臉上漾出了笑紋。

小護士見他倆談得親密，就躲了出去。兩個人更加自如。高紅掀開被邊看了看周天虹的傷口，輕輕地問：

&ldo;傷口疼嗎？&rdo;

&ldo;當然疼囉，可是你一來就不疼了。&rdo;

&ldo;我不信，就那麼神！&rdo;

&ldo;真的！&rdo;

高紅笑了。

周天虹乘勢抓住高紅的手，說：

&ldo;高紅，你知道嗎，我最近常夢見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