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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其實，那是我們知識分子的劣根性，&rdo;陳昌浩自嘲道，&ldo;口頭上理論上講的多，聽起來都是豪言壯語，實際上都是拾古人、名人的牙慧，還不如千百萬工農的口號&l;怕死不革命，革命不怕死&r;來得實在響亮。&rdo;

談話繞了個大彎之後，張琴秋提出了令人揪心的難題：

&ldo;咱們的孩子怎麼辦？生下來我就不敢看他，也不敢餵他，人家說只要一餵奶，母子分開就難了……&rdo;

&ldo;只能留給當地群眾撫養了，在這樣的環境裡，帶著一個嬰兒是不堪設想的。&rdo;

&ldo;護士長告訴我，何成基家的侄媳婦來看過孩子，她想要，……她剛死了小孩，有奶餵。&rdo;

&ldo;何成基？&rdo;陳昌浩聽說過這個名字，想了一想，&ldo;他不是何家屯的大戶嗎？我們一進駐，他就帶著錢財逃跑了。&rdo;

&ldo;就是他家。&rdo;

&ldo;不，我們的孩子不能讓他變成寄生蟲……不能成為剝削者。&rdo;

&ldo;你怎麼變得這樣狹隘了？&rdo;張琴秋不無遺憾地反駁丈夫說，&ldo;地主養的兒子並不見得都是剝削者，在莫斯科大學的同學中，有幾個是真正工農出身的？再說，眼前也只有他家敢要，生活條件也好一些。&rdo;

陳昌浩想想也對，如果沒有一定的權勢，收留紅軍的孩子能不能保全都成問題，再說，等孩子長大後，革命也就成功了，正像《國際歌》裡所唱的‐‐鮮紅的太陽已經照遍全球了：

&ldo;也好，給孩子起個名兒吧，將來，我們再把他領回來。&rdo;

&ldo;我想好了，就叫秋平吧！&rdo;

&ldo;為什麼叫秋平呢？&rdo;

&ldo;那是有多種含義的，&rdo;張琴秋笑笑說，&ldo;可是直接取意是來自王維《出塞》的名句：&l;暮雲空磧時驅馬，秋日平原好射鵰&r;。&rdo;

&ldo;那就把咱們的秋平託付給倪家營子吧！&rdo;陳昌浩以強做出的興高采烈掩飾著心中的苦澀和酸楚。這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兒子啊！

本來，病中的張琴秋重返倪家營子時，她是懷著見見兒子的強烈的願望的，但她忐忑不安，生怕發生什麼意外，卻又按耐不住那種興奮的心情。&ldo;啊，秋平，你長大了吧？長胖了會笑了嗎？你像誰？你生在戰場上，將來也是一個革命戰士吧？你爸爸說等你長大了，革命就成功了，我想不可能那麼快……媽媽希望你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呢？&rdo;

張琴秋想入非非了，給兒子設計出千百種前程：軍事家？文學家？科學家？還是……她的心靈舒展著，歌唱著，種種幸福的渴望在她的心裡萌芽、長葉、開花。

她是一個優秀的革命者，又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她是懷著美好的憧憬‐‐見見兒子的慾望，走進倪家營子的！

她們仍住在原來住過的李家屯莊，這裡一切她都是熟悉的。這是村蘇維埃委員李明松的家，李明松是一個思想開明的中年農民，紅軍政策的熱烈擁護者。當她進入門廊時，馬燈熄滅了，杜麗珍到供給處去添油，她請張琴秋打著手電（這是非到不得已時才用的）先早一點進屋坐下來喘口氣。她已經累得站立不住了。

屋裡很黑，她不捨得浪費電池，倚著門框等待眼睛適應了黑暗再走進去。這時她聽到一種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