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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潤之,聽說不久就能跟二、六軍團會合了,&rdo;賀子珍把挎包理好,放在軍毯下權作枕頭,&ldo;但願這個孩子不再生在半路上。&rdo;
&ldo;大約還有幾個月?&rdo;
&ldo;兩個月吧,&rdo;賀子珍說得不太肯定,的確,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分娩。
毛澤東又點上一支煙,他不能告訴賀子珍,跟二、六軍團會合的計劃將會成為泡影。為了自己未來的孩子和妻子的安全,他應該贊成與二、六軍團會合,那將給她一個分娩的安定環境。可是,不能,那將使全軍陷入絕境。
此時,毛澤東已經越來越來越清晰了,他的理智與感情已經融為一體。不能與二、六軍團會合,那是一條危險的路,是一個陷阱?必須改變這個目標,必須扭轉這個航向,把李德、博古手中的舵輪奪過來,讓幾經風浪即將觸礁沉沒的航船,駛向勝利的彼岸……
想到此處,毛澤東壓抑了兩年多的鬱悶難抒的激情,猶如決堤洪水,迅速兇猛地奔湧狂瀉而來。他似乎看到眼前的迷霧已經消散,豁露出期待已久的重展宏圖大略的契機。
毛澤東從馬袋上驀然站起,在屋中踱步,這裡需要進行耐心的說服工作,王稼祥已經從錯誤路線中分化出來了,洛甫也已開始分化出來。不過,要戰勝那些人,還需要得到更多同志的支援,更多同志的覺醒。但是,毛澤東的這個決心不能跟賀子珍說。
賀子珍卻以為丈夫在為她即將到來的分娩的處境焦慮。
面對成千上萬的年輕戰士的死亡。在憂慮一個嬰兒的新生,這種生與死的強烈反差,正是人類在戰爭觀念上一個費解的難題。
毛澤東在思考準備奪取一個決定性的轉機之後,忽然想到必須安慰妻子幾句:
&ldo;車到山前終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rdo;毛澤東緊靠賀子珍坐在草鋪上,&ldo;世上沒有闖不過的險關,也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古人都能做到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難到我們革命者還能讓憂愁壓倒嗎?好了,該睡了,明天,一早,就可以領略越城嶺的風光了。……&rdo;
&ldo;爬山太難了,挺著個大肚子……多難看啊?&rdo;
&ldo;可是有個好處,飛機不能鑽山,可以慢慢爬,你得拿出守永新南門的勁頭來?……噢,咱們睡吧。……&rdo;他伸手捻滅了那盞風雨燈。
他們睡了……
毛澤東豁達的鼓舞對賀子珍來說,並不是無所謂的。這天晚上,她夢見永新城的那場難忘的戰鬥。白狗子沿著雲梯向城頭上爬,她指揮著赤衛隊,用石頭向下砸,一架一架雲梯翻倒下去,敵人的屍體躺在城下,敵人潰退了,紛紛跳到禾川河裡……她讓號手吹號。她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踏著敵人屍體上, &ldo;沖啊!&rdo;她被人推了一把。……她聽到毛澤東在叫她:
&ldo;子珍,子珍,該起來了。&rdo;
她睜開眼,馬燈已經亮了,悠揚的軍號聲震盪著晨霧,在群山間迴蕩。
第十四章 1934年12月6日 越城嶺山中(下)
一、披蓑衣的戰士
文慶安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水溝裡,冰涼的藍得發黑的水流漫過他的肚皮浸過他的胸脯,他全身的痛疼隨著他的清醒越來越強烈地衝擊著他。他試圖扭動一下身體,疼感立即傳遍他的全身,襲來陣陣昏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