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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還吩咐愛子張懋修請吏部侍郎許國代擬壽序。序成以後,張居正並不滿意,重病之中掙扎著親作一篇:
居正嘗謂士君子所為尊主庇民,定經制,安社稷,有自以其身致之者,有不必身親為之,而其道自行於天下,其澤自被於蒼生者。
竊以為此兩者,惟吾師兼焉。當嘉靖季年,墨臣柄國,吾師所為矯枉以正,激濁而清者,幸及耳目,其概載在國史,志在搢紳,里巷耇長,尚能道焉,此以身致治者也。比成功而歸老也,則摯其生平所為經綸蓄積者,盡以屬之居正。居正讀書中秘時,既熟吾師教指,茲受成畫,眼行唯謹。
萬曆以來,主聖時清,吏治廉勤,民生康阜,紀綱振肅,風俗樸淳,粒陳於度,貫朽於府,煙火萬裡,露積相望,嶺海之間,氛廓波恬,漠北驕虜,來享來王,鹹願保塞,永為外臣,一時海內,號稱熙洽。
人鹹謂居正能,而不知蓋有所受之也。此不必身親為之者也。故此兩者,惟吾師兼焉。
序中,張居正回憶年輕時在翰林院讀書,受到老師的辛勤栽培;稱讚徐階為相扶危定傾的社稷大功,更是謙虛地將自己當政十年的功績都歸功於老師的教導。徐階做壽時,看到這篇感人壽序,不知會作何感受。可當徐階讀到學生的這篇壽序時,這位學生已經去世三個月了,將三十四年師生情義的哀思統統留給了恩師。
短短數月,人生途中,師生二人劃下了不可逾越的界限。徐階驚聞愛徒離世噩耗,尤其感傷張居正未滿六旬就先他而去,扶著病體撰寫了一篇感人至深的祭文,可稱封筆之作,收錄在他晚年編纂的《世經堂續集》裡。半年後,徐階也閉上他老邁的雙眼,離開人世,好在徐階終究沒有看到這位得意門生家破人亡的悲慘一幕。在另一個世界裡,兩人對酒當歌,繼續暢談家事、國事、天下事。
政治巨星的隕落
隨著病情的惡化,張居正上疏皇帝,稱自己&ldo;血氣大損,數日以來,脾胃虛弱,不思飲食,四肢無力,寸步難移……人之慾有為於世,全賴精神鼓舞,今日精力已竭,強留於此,不過一具行屍走肉!有如一日臣客死於京師,而皇上亦虧保終之仁。伏望皇上憐臣十年拮据盡瘁之苦,早日賜臣骸骨,生還鄉裡,如臣沒有死去,將來依舊可以效用於朝&rdo;。
款款道來,凝聚血淚,人之將死,其言也哀。
垂死的哀鳴,沒有打動萬曆皇帝的心坎,皇上下達的手諭只說:&ldo;卿受皇考顧命,夙夜勤勞,朕眷倚甚切。卿何忍遽欲舍朕而去?宜遵照前旨,專心靜攝,等到痊癒之日再輔理,慎勿再有所陳。&rdo;
為了撫慰功臣,萬曆又因遼東鎮夷堡大捷,進張居正太師,加歲祿二百石,一子由錦衣衛指揮僉事進為世襲同知。
以前每遇恩賜,張居正認定人臣有先功後祿之義,往往推辭不受,現在他已經昏沉了,只說自己沒有功德受封太師,不敢接受,但也沒有堅辭。於是,在他去世前的第九天,成為明興以來首席生享三公的活太師(太師乃文官最高頭銜,明代大臣一般只有死去才封太師)。
六月十八日,萬曆派司禮太監帶著皇帝手敕慰問居正:&ldo;聽說先生不思飲食,朕心中很是憂慮,國家大事,當為朕一一言之。&rdo;
病入沉痾之中,這位被世人比作漢代霍光、三國諸葛亮式的大明賢相,沒有像霍光臨終時只想到自己,&ldo;願分國邑三千戶,以封兄孫,奉車都尉霍山為列侯,奉祀兄剽騎將軍霍去病&rdo;。他效法的顯然是諸葛武侯,雖不能如諸葛亮那樣為阿斗留下一篇千古傳頌的《後出師表》,但還是為他的國家與皇帝舉薦了一批身後可用之人,如前禮部尚書潘晟、吏部左侍郎餘有丁。
萬曆相信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