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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笑笑說:「側福晉太客氣了。我在宮裡, 四季的衣裳都得按規制來, 實在沒有穿這些料子的機會。」
吳側福晉笑道:「李姑娘,宮裡雖不能穿,你半年可以會一次家人, 送回家去,以後出宮了給你做嫁妝,豈不強過市面上買的?」
見李夕月要臉紅,伸手把她的手抓過來摁在一塊顧繡料子上:「這顧繡難得,不像一般繡得硬邦邦的——你摸摸是不是又柔又軟?偏生還逼真得緊。」
又贊李夕月的手:「哦喲,李姑娘這手是貴人的手,又軟又厚,看起來又白又長,真是福氣手。缺枚戒指。」
揚聲又吩咐:「翠珠,去把我的戒指匣子拿來給李姑娘挑。」
李夕月再次推辭,吳側福晉愈發不讓:「姑娘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李夕月只好不做聲了,心裡想:好吧,皇上也說這一趟差是挑我發財的,既然辭不過,孃的不要白不要!
再假客氣了一回,吳側福晉就不由分說把一枚碩大且翠綠的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又把先誇耀的那匹顧繡料子也放在李夕月的腿上。
「真是……」李夕月一臉不好意思,「側福晉這麼客氣!我一個做奴才的,怎麼當得起?」
吳側福晉笑道:「說什麼奴才不奴才?給萬歲爺當差的,都是萬歲爺的奴才。姑娘家裡也是內務府的?」
這種試探性的談話,你來我往間少不得有些坦誠,不然你悶葫蘆似的,或一派警覺的,別人自然也不願意跟你多說什麼了。
李夕月斟酌著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宜說,小心應答道:「是啊。我阿瑪是上三旗的包衣,家裡在內務府有差事。」
吳側福晉說:「哎,羨慕羨慕,一出生就是皇家的人。」
皇家的奴才罷咧!
李夕月不能不撇撇嘴說:「我還羨慕側福晉呢,當家做主的奶奶,哪是我們這種做奴才的能比?」
吳側福晉倒似有點傷心:「得嘞!他雖說是聽我幾句,但上面正福晉還在,我做側室也不就是奴才?只不過不用做粗活伺候人罷了。只是我沒福,沒託生在大太太的肚子裡,又沒遇上個好爹,只拿我作踐……」居然悲從中來,用帕子印了印眼角。
李夕月不提防她居然傷心了。尷尬間看見吳側福晉手邊有一盞茶,她伺候皇帝喝茶伺候慣了,此刻趕緊把茶盞捧到吳側福晉手心裡,勸慰道:「側福晉喝點水,暖暖心。」
見她喝了兩口水,情緒緩過來,才又勸她:「王爺對側福晉好,任誰都知道的。託生不託生的,誰又能做自己的主?像我,也不想託生在包衣人家,須得在宮裡當差,不也是提心弔膽的?還得幹滿二十五歲,出去只怕都沒人肯要了。只能說自己往前看,想想出身不能改,未來還是自己的。」
吳側福晉嘆口氣:「不想你年紀輕輕,居然有這樣的見識!不錯,還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做女人的,努力伺候丈夫,為他生兒育女,再圖得他為孃家人出點力,我也對得起我那個爹了。」
李夕月突然聯想到了什麼,此刻心有點癢癢,此「吳」是彼「吳」否?
她趕在小丫鬟前,起身為吳側福晉的杯子裡續了水,在續水的時候,腦子裡一通轉,等加到了八分滿,一個模稜的問題已經想好了。
她氣定神閒又坐下來,問:「不知道吳制臺(總督)一向身子骨好?」
吳側福晉要是問「你說什麼?」她就稀糊兩句過去。
結果吳側福晉果然說:「家父身子骨倒還好,只是有時候貪杯誤事,我也和王爺說了,兩江那個地方雖然富庶,但讀書人多,有錢人多,難搞得很,還不如去海關,或者去巡鹽,一把年紀了,好好賺幾個回鄉買地發財多好!王爺卻笑我婦人之見。哼哼,婦人就一定沒有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