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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攥著拳頭,愣了愣神才到門邊。
太后步履匆匆,袍襟都飛起來一般,眼見就已經到了正殿的門口。見皇帝在簾子邊躊躇,她停下步子,冷笑一聲:「聽說萬歲爺跟閣臣發了好大的火氣!」
皇帝抗聲道:「皇額涅,這會兒雖沒有叫起,朕也還在處政呢,這地方,祖宗的家法管著呢。」直指太后不應到這裡來幹預他處理政務。
但太后毫不在乎,冷笑道:「你剛剛接位時,東暖閣裡我沒有垂過簾,沒有聽過政?皇帝也忒容易忘事了!」
兩個人都是話裡有話,一個在抗議,一個把他的抗議壓了下去。
當然,有一句可以抵太后的話:「但現在太后已經還政,就不宜再踏足養心殿了吧?」
但這句要是說出來,真正和嫡母撕破臉了。
皇帝只能把不忿壓下去,錯開身子為太后揭開簾子:「太后言重了。兒子只是說,事情繁雜,別讓太后焦躁,萬一晚上睡不好,可就是兒子的過失了。」
太后邊往門裡走,邊諷道:「我若是睡不好,那隻能是因為你的不孝了!」
皇帝給太后留著面子,但太后說話卻毫無情面,說得皇帝垂著手,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進到暖閣裡,一眼就見砸碎了一地的明黃釉瓷片,還有一個跪在碎瓷片堆中的年輕宮女。
太后問:「怎麼回事?」
皇帝說:「剛剛……摔了一個杯子。」
太后看了他一眼,又對李夕月說:「那宮女抬頭給我瞧瞧。」
李夕月心道:前一隻豺狼還沒跑,這兒又來只母老虎,剛剛這母子的對話真叫人聽著心驚。看來我李夕月今兒遭了黴運,夾在他們母子間「作筏子」,沒一頓好打大概出不了門了。
卻也只能聽話,畏畏怯怯地抬起頭來說:「太后萬福。」
太后擰眉過去一看,只是個相貌平常的小宮女,因著害怕和委屈,苦瓜著張臉,更沒一分可愛之處。
她放下心來,對李夕月和聲道:「你委屈了啊。」
李夕月忙就地磕了個頭:「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奴才哪敢委屈。奴才這就把碎片收拾走。」
太后淡淡「嗯」了一聲。
李夕月心裡歡呼:上蒼,這就算讓我過關了!
要緊取了一旁的茶盤,先把大瓷片撿到盤子裡,小碎屑則小心地拈起來,最後拿濕抹布把地面抹乾淨。
太后對皇帝說:「你呀,沒事別拿宮人撒氣,看唬得小姑娘戰戰兢兢的。人都說你脾氣不好、喜怒無常、性子涼薄,你想想,萬古之後,史官給你這麼些個考語,你不覺得羞?」
李夕月邊抹地邊想:嘿,這太后還挺懂道理,沒拿我撒氣。不過罵兒子也未免罵得太兇了點,皇帝雖然脾氣不太好,看起來還是「雷聲大雨點兒小」的一類,不至於被說成這樣。
哪曉得緊跟著太后就說:「倒是你身邊那些佞幸的人,你要好好甄別甄別。我聽說特有一個帶著你熬鷹的小太監,專挑著這些玩物喪志的事兒討你的歡心。」
皇帝分辯著:「祖宗家法裡也勉勵後輩別忘了當年馬背上打天下的不易,熬鷹不是為了玩耍,是為了秋獮。」
太后笑了一聲:「你連宮門都沒邁出去過,談什麼秋獮?別給自己個兒找藉口!」
轉臉道:「那個小太監叫什麼來著?帶過來。」
「皇額涅,」皇帝抗聲道,「何必?!」
太后寒著一張面孔:「匡正你的過失,我責無旁貸!」
說話間,已經有個小太監被提溜了過來,大概知道今日要倒黴,一進暖閣裡就軟趴趴地跪下了。
太后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說:「照進獻玩物、巧言佞主的例,送內務府慎刑司審問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