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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連世人也未曾能想到,這小小沈家裡的一個喪了雙親的孤女屋裡,竟掛著名師遺留之作?若不是柳念瑤與她炫耀此事,她也不能曉得沈千原來有如此大的能耐。
夏院裡頭,個個物件皆是千金難買,饒是老太太屋裡也比不上,平日裡只道沈千憐憫柳念瑤一介孤女,卻不知究竟是個如何憐憫法。
惹得她也是十分好奇,柳念瑤於沈千當真是遠親之女?
打在前頭走的素雪輕輕掀開弓門上的紗幔,對著裡面伺候的海棠點點頭,而後道:「姑娘,大姑娘來瞧你了。」
話落,她便笑著退在一旁。
沈寧微微側首輕瞧了連帶笑容都滴水不漏的素雪一眼,她總覺得似乎在何處見過此女,那姣好面容瞅著當真是有幾分熟悉,卻想不起來是何處見過。
裡臥床榻上臥著一個嬌美柔弱蒼白的病美人,她趁著海棠的力度微微起身,瞧著沈寧勾唇一笑:「表姐來了?素雪還不快上茶,再去取些點心來,海棠還尋個紗帳來,免得風寒傳給表姐了。」
「你們這些個,咳咳……」
許是柳念瑤說的急了,竟捂嘴咳不停,咳急了竟吐了起來,捂住胸口半倚在床邊微微凝眉,若是旁人女子這般模樣,怕是覺得有些不堪入目,偏人嬌美氣弱,瞅著竟別有一番滋味。
屋裡的女侍慌亂成一團,連話都沒使沈寧說上,她只待溫溫柔柔的坐在一旁,微微垂著眸子瞧著腕上的青玉鐲子,腕細玉白與清清透透玉鐲子配在一起,煞是好看的很。
半響,待夏院裡安生下來,沈寧瞧了眼面前擱置的金絲紗帳,她眼眸深處泛起波瀾,嘴角慢慢上揚,面頰透出抹淺淺淡粉,輕柔開口:「表妹,我瞧著你這風寒愈發的嚴重,倒不如拿了我的牌子去請了御醫來瞧瞧?」
素雪取一個玉白繡花軟墊子放在柳念瑤身後,讓人靠著也舒服些,而後柳念瑤輕輕抿了口海棠遞過來的藥茶,才抬眸瞧著紗帳後頭略模糊的身影,弱音道:「勞煩表姐為我擔憂了,瑤兒沒什麼大礙,許在吃幾帖藥便就好了。」
「如今叔父這幾日因瑤兒之事已十分傷神,表姐可莫要如此,若是病了,瑤兒怕是擔不起。」
柳念瑤的話柔柔弱弱,乍一聽著倒是沒什麼,以為是怕討了嫌,但若是細細琢磨起來便曉得人是在炫耀將軍疼她這個外姓疼過親生女兒。
平日裡沈寧都未必能瞧見沈千幾次,而柳念瑤卻是瞧得見,且站了不少好處,就連著沈府裡的女侍婆子小廝都對她恭敬如主。
前世她是想不通也念不透,總是做些討人嫌的事。
只不過可惜了。
如今的她早就對沈千不抱可憐妄想了。
裡臥床榻後方櫃子旁的窗隙打進抹淡淡光芒,沈寧低眸瞧著手上的陽光輕笑出聲:「表妹,父親憐惜你年幼喪了雙親,你又與父親待了許多年,他自是十分疼愛於你,若不是皇城裡規矩多,看重那些個嫡庶之分,咱們以親姐妹相稱也不為過。」
她端起茶盞輕抿了口,眼眸定定瞧著紗帳後頭的人道:「瑤兒,你可莫要同那些個人般在乎那些個凡塵規矩才是。」
屋裡靜得很,平日裡柳念瑤怕熱鬧,身旁留下的都是些心腹,旁人早就清走了,如今這夏院裡自是無人喧鬧,只留下那些個小橋流水聲,而清月始終立在沈寧身後,瞧著正前方靜默不語。
沈寧言下之意,屋裡都是聰明人,自是明白的。
而拐著彎說柳念瑤是一介孤女連個庶也排不上。
此話,自也是無人敢聽,只待裝著自己為擺設。
半倚在床欄上的柳念瑤握著帕子的手愈發用力,指尖泛起陣陣青白,她眼眸溫溫柔柔暗藏抹涼意,偏只能柔著嗓音道:「瑤兒自是一直把表姐當做自己的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