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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屋簷下拿了張凳子坐到茶桌旁，看著蘇墨：&ldo;現在可以說了？&rdo;

&ldo;你害怕過麼？&rdo;蘇墨喝了一口茶，輕輕地問。

&ldo;害怕什麼。&rdo;

&ldo;害怕自己和別人不一樣。&rdo;蘇墨淡淡地笑了笑，靠在椅子上。

&ldo;……害怕。&rdo;陸遠能體會這種害怕的感覺，他從來不和人提起自己的事，就是因為害怕別人覺得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一個沒有過去記憶的人。

&ldo;如果每一個人都覺得你和他們不同，覺得你是個怪物，&rdo;蘇墨閉上眼睛，輕聲地說著，&ldo;覺得你不該存在，覺得你帶給別人的只有傷害……&rdo;

&ldo;每個人都討厭你，害怕你，是什麼樣的感覺，你知道嗎？&rdo;蘇墨睜開眼睛，雙眸變成了琥珀色，閃著詭異的黃色光暈。

陸遠看著他的眼睛，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蘇墨眼睛的變化，這一次卻更為清晰，他甚至能看到他眸子正中細長一條的瞳孔。

對於蘇墨的問題，他搖了搖頭，他沒有嘗過被周圍的人害怕疏離的滋味。蘇墨說的是他自己吧，陸遠想，這樣的眼睛，如果是天生的，誰能說不害怕呢。

&ldo;你的眼睛……&rdo;陸遠看著蘇墨，突然覺得有點心疼，&ldo;其實挺好看的。&rdo;

蘇墨突然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他笑了一會，停下來喝了一口茶：&ldo;是麼，很多年以前有人也這麼說過，不過已經很久了，再過個幾十年，我怕我會不記得他是誰了……&rdo;

&ldo;現在還記得就可以。&rdo;陸遠輕聲說，不管能記得多久，只要眼下能有一份回憶就是美好的，這就是他的想法。

&ldo;每個人都害怕我，他們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他們。&rdo;蘇墨的左手輕輕抬起，掌心向上，不一會，掌心中間出了一小團白色的東西，發出淡淡的光芒。陸遠吃驚地盯著那一團光暈，看著它一點點變大，然後一陣風輕輕刮過，那團光暈竟然像是沒有重量似的飄了起來，慢慢升起，漆黑的天井被它一點點照亮。

這種光線很像月光，泛著銀光灑在陸遠身上，陸遠沒動，心裡的驚訝在很短時間裡就被寧靜所取代了。

&ldo;我害怕白天，害怕火光，有月亮的夜晚才能讓我安心，&rdo;蘇墨靠在躺椅上，輕輕晃著，&ldo;我希望有一個人不害怕我，對我不用有多好，只要待我像個普通人就可以。&rdo;

&ldo;這樣的人，&rdo;陸遠看著他，&ldo;碰到了吧。&rdo;

&ldo;嗯。&rdo;

&ldo;那不是挺好，不管別人怎麼樣，總歸還是有一個人覺得你和他一樣。&rdo;

&ldo;不好，&rdo;蘇墨皺皺眉，眼睛裡的琥珀色漸漸退了下去，恢復了平時的樣子，&ldo;他會因為我變得孤單，像我一樣。&rdo;

陸遠沉默了，蘇墨說的這個人，會是誰呢，接受了如同異類的蘇墨，便同樣被人孤立起來，有些憂傷的情緒在陸遠的心裡一點點漫延開來。

身上的光線有了些小小的變化，陸遠看著灑在他身上和地上的光線，那光輕輕晃動著，如同流水一般，竟有些波光粼粼。

陸遠心裡動了動，抬起頭向夜空看過去。

這一眼讓他完全呆在了原處。

沒有夜空。

他看到的是緩緩流動的水，鋪天蓋地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