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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那麼，不幸者呢?&rdo;

風樂天用一雙滿是皺紋卻水般溫潤的眼睛看著他：&ldo;也是您啊，太子殿下。&rdo;

於是他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六歲時的遭遇，想到自己背負的使命。&ldo;是因為如此，太傅才說我不幸嗎?&rdo;

風樂天搖了搖頭：&ldo;那只是人世千劫中的一道而已。殿下之不幸，乃是由幸而來。

&ldo;一出生就什麼都有的人，就像攀到頂峰的旅人，之後的路，只有&l;下坡&r;二字。

&ldo;而您，會在此後的歲月中，體會何為&l;失去&r;。

&ldo;您會眼睜睜看著一些東西溜走，一些東西隕滅，一些東西破碎，一些東西消失。有些您可以阻止，有些您不能阻止，有些您不願阻止，有些則是您拼盡全力也阻止不了的……

&ldo;太子殿下，您勤勉發奮，明察沉斷，老臣其實沒什麼可以教您的。唯一能在您耳旁勸誡的，大概便是‐‐放鬆二字。

&ldo;創業難，守業更難。千古帝王中，開國者皆聖明，二代之後起起落落，子孫難興。為何?並不是因為才不及先祖，而是……要求高了啊……

&ldo;因為先祖們爬到了這樣的高度，所以百姓會要求繼位的您，爬到更高的高度。哪怕原地踏步，都是無能。您會很累，一天比一天累。然後您就會發現，終您此生，只有出生時那一刻，是最幸運也最幸福的。

&ldo;殿下，選一物喜愛吧。把您所有的壓力、悲傷、痛苦、絕望，全都投注到那樣東西中去，當您在做那件事時，能令時間靜止，能讓大腦放空，能忘記一切，能喘一口氣。

&ldo;只有這樣，您才能走下去，扛著越來越沉的重擔，一直走下去。&rdo;

他聽完了這樣長的一番話後，皺起了眉頭：&ldo;太傅的意思是，讓我選一個真心喜愛的女子為妻?&rdo;

風樂天笑了：&ldo;情緣可遇不可求。陛下還是另選一物吧。易得的，可以源源不斷補充的，但又永遠收集不齊的。比如名家字畫，比如神兵利器，比如奇石古玩，比如……&rdo;

&ldo;蝴蝶。&rdo;十五歲的彰華望著窗外庭院中飛翔的蝴蝶，悠然出聲。

風樂天若有所思：&ldo;有點意思。蝴蝶這小玩意，出生時是蟲，然後變成繭，最後變成蝶。一物三態，煞是有趣。&rdo;

&ldo;不。我只是覺得，字畫兵器古玩，拿到了就得到了，只要儲存得當，一輩子都在。可蝴蝶，再怎麼珍愛都不過一季。那麼一旦我沉溺於其中某一隻蝶，也不過一季。等它死後，便自覺抽離了情感，可以回歸正常了。&rdo;

風樂天笑了起來：&ldo;殿下真是老臣平生見過的最自律之人。&rdo;

&ldo;那麼太傅，我到底應該選誰家女為妻呢?&rdo;

風樂天揶揄道：&ldo;陛下都有蝴蝶了，妻子……隨意吧。&rdo;

彰華已不記得他當時有沒有笑了。以他十五歲時那心高氣傲的性子，八成會不屑地一笑置之。最終按照父王、門客和大臣們共同商議的結果，選了謝家的謝繁漪。

但他當時真的很不喜歡謝繁漪。那女孩看上去完美無瑕，無可挑剔，於他而言，卻是一枚死繭，看不到鮮活跳躍的將來。

不過皇后什麼的女人什麼的，也就那麼回事，並不會改變什麼。

他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