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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柔娘口中的紀蕙娘剛剛穿過鋪滿水泥的院子,輕輕跺了跺腳,站到了左手邊第一間屋子門口。一名上了年紀,腿腳看著有些不太方便的安北軍衝著紀蕙娘點點頭,示意門口的小鐵爐:「先暖暖手吧,很快就到你了。」
紀蕙娘面露感激,低聲道過謝,往小鐵爐前靠了靠。這種小鐵爐是最近才在霍林河流行開的,兩邊有扶手,拎來拎去十分方便。鐵爐裡面燒的也不是石炭,而是一種叫「煤球」的東西,圓圓的,內裡好多窟窿。據說煤球是用石炭渣製作的,所以比石炭的價格還要便宜一些。這樣一來,即使逃難沒帶什麼家當的難民也都能湊幾個錢買些煤球回去取暖,倒是不用再擔心捱不過草原的寒冬。
紀蕙娘盯著小鐵爐有些出神,不自覺想到這一切背後的小郎君。自那日她孤注一擲去攔小郎君已有數日,她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小郎君不僅允了她和離,還讓人給她立了個女戶。如今她自個當家做主,雖然要操持生計,卻再無人可以拿捏她,可以對她肆意打罵。她心中說不出的輕鬆,高家、高三郎套在她身上的禁錮如浮雲被吹散,讓她生出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思及她現在的身份——霍林河紡織廠第五組小組長,她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也不知小郎君是如何想的,紡織作坊非要叫紡織廠。她每次念起來都覺得古怪,但轉念又覺得小郎君做事肯定有他的深意。時間久了,她也習慣了紡織廠的說法,還有這個小組長的職位。她們一組共有三十人,選她做小組長是因為這些人中只有她曾跟著祖父認過幾個字。這幾天她們不忙著紡紗織布,反而每天聚在一起跟著工坊來的小夫子一起識字。好似還有個說法叫「掃盲」。聽說不僅是紡織廠,包括安北軍、工坊及石炭礦在內,所有人閒暇時都得跟著讀書識字。
紀蕙娘不知道旁人如何想,她自己卻是很感激小郎君。世人皆知讀書好,然讀書不易,不禁束脩要花錢,書籍、筆墨、紙硯哪一個也離不開錢,一般人家少有讀得起書。她雖識得幾個字,也只是比睜眼瞎好一點。她一直記得祖父的話,讀書可少愚昧多明理。如今能繼續讀書識字,心中不知有多高興。
如果不是小郎君……紀蕙孃的思緒被突然掀起的門簾打斷,比她早一位的小娘子神情僵硬,木呆呆地從屋內走出,連看都沒看紀蕙娘一眼。
年老的安北軍似已習慣了這種場面,不含任何惡意地笑了起來,沖紀蕙擺擺手:「該你進去了。」轉身對著院外喊道,「下一個。」
紀蕙娘忍不住盯著剛剛的小娘子看了幾眼,定定神掀起門簾走了進去。只一步,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將環繞她周圍的風雪隔絕在外。紀蕙娘舒服的心中嘆氣,猜到這間屋內肯定砌了火牆,才會這般溫暖如春。之前她在代州時,家中最多用的便是火盆,雖然也能取暖,比之火牆卻是差了太多。也不知日後回了代州能否請父親將家中也改為火牆取暖——這個念頭剛剛生出,她便苦笑起來。先不說父母家人同她失散,至今沒有音訊。再者代州如今被回鶻佔據,回去也不知要到哪年哪月。與其想的太遠,不如過好現下的生活。
她一個晃神,便聽著屋內有人道:「在前方屏風那站好。」
紀蕙娘定神看去,屋內空蕩蕩,只靠前方有一座空白的素屏風。屏風正對面同樣是一名上了年紀的安北軍,正兩手小心翼翼捧著一個黑色的物件,似在等她到屏風前站好。
紀蕙娘不敢耽擱,順著對方的話走到屏風前,只聽年老的安北軍吩咐道:「抬頭看前方,不要動。」
紀蕙娘心中的忐忑更甚,身體僵硬地看向前方。不過倏然,彷彿一道光閃過,有白色的紙片從對面安北軍手中的黑色物件中「吐」了出來。她聽到對方說:「好了,你過來看看吧。」
看看?看什麼?紀蕙娘猶豫地走過去,年老的安北